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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9 飞蛾扑火时也一定很快乐

闻冬赶回北京的第一刻,马不停蹄地打车去了电台。今晚她有节目,需要迅速看完台本,和大刘再走一遍流程。

经过小白姐的办公室时,哪怕她已经加快步伐,飞速掠过,也逃不过小白姐的火眼金睛。办公室里传来一声怒吼:“闻冬,你给我进来!”

她尴尬得来了个急刹车,探了个脑袋进门,笑得天真无邪:“啊,小白姐,昨天还忘了跟你说声圣诞快乐,今天补上行不行?”

小白姐把手里的文件夹呯地一声扔在桌上,面色铁青地朝她走来,吓得她后退三尺,忍不住就想开溜。

只可惜她的手臂猛地被抓住,小白姐怒气冲冲地戳她脑门儿:“你!又!闯!祸!了!”

这事好在是私人感情问题,与工作没有任何关联,虽然在年会上闹了个不大不小的风波,但大家全当看热闹,事情过了就没了。小白姐只是怒声呵斥了闻冬一顿,说她不该惹谁就偏惹谁,实在是脑子长在了屁股上。

“还有,你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闻冬刚松口气,就听见小白姐的脸又绷了起来。

她解释说:“回去以后不是太生气了吗?洗了个澡就睡觉了,手机放在客厅,没有人接——”

“你放屁!”小白姐的粗口也爆出来了,又一次戳她的脑门儿,“你以为我不知道程宋送你去机场了?说个谎,能不能找点有技术含量的借口?他昨晚给我打电话,说你闺蜜的母亲去世了,你闺蜜哭得昏天暗地,居然昏厥过去,被送到了医院。她父母双亡,只有你这个朋友,你慌得连夜赶了回去。考虑到情况确实挺惨的,我打电话原本是想问你要不要多待几天,今晚的节目我让程宋帮你代班——喏,这是他提出来的,不然谁眼巴巴地打那么多电话给你啊?呵呵,可你偏不接电话——哎,闻冬,你干吗啊?闻冬?”

闻冬已经快瘫在地上了。

苍天啊,她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就是不接电话?明明有机会和孟平深再相处两天的,就因为不接电话,她错失良机……

简直悔不当初啊啊啊!

拖着沉重的身躯去播音室时,她又后知后觉地回想起小白姐的话,说她不会撒谎,没有技术含量,所以程宋那个谎,果然很有技术含量啊——从天而降个好闺蜜,父母双亡,哭到昏厥……

她很好笑,可猛然想起他竟然打电话替她跟小白姐请假,还主动提出帮她代班——

闻冬心下一软,把最后一点对他的偏见也抛到了九霄云外。

回北京后,当务之急不是做节目,也不是和冯心悦继续摩擦,而是——

闻冬开始每天往小区里的棋牌室跑,那里有一群大妈大爷每天都聚在一起打牌、聊天、嗑瓜子、织毛衣。

北京的冬天不像南方,还能大家一起跳跳广场舞。在这种零下N度的北方,能待在暖气融融的室内,谁还愿意出门?

于是闻冬把那件没有完成的毛衣郑重其事地放进了一只布袋子里,每天没事的时候都往棋牌室跑,蹲在几个织着毛衣、唠着嗑的大妈身旁,一边仔细地看她们织,一边笨拙地学着自己织。

多少次笨手笨脚地织出了小疙瘩,毛线打结,乱作一团。大妈们都是熟手,看不下去了,赶紧从她手里把毛衣解救出来,拆去一小截,然后重新织。

见她这么勤奋好学,赵大妈还叹口气,热心肠地说:“算了算了!小姑娘年纪轻轻,有这个心还是很好的,但你手残,这种事情还是让我们这些老大妈来帮你做吧!”

她把闻冬的毛衣接了过去,想要帮着完成最后这点活儿。

闻冬急忙摇头,慌慌张张地伸手重新拿回自己的毛衣,低头看着它,慢慢地摩挲了两下,还是固执地坚持:“我想自己织。”

哪怕我笨,哪怕我学得很慢,哪怕我织出来的总是不够好,拆拆补补,织好又拆,我也仍然想替你的母亲亲手完成它。

它不应该是由这些好心肠却不懂你的陌生人完成的。只能是我,是完完整整了解你与你母亲故事的我。

她就这么孜孜不倦地蹲在棋牌室,一天又一天,到后来全小区的大妈大爷都知道有个叫闻冬的漂亮小姑娘,每天跑到棋牌室,陪着老人们聊天、织毛衣,每次在路上碰见她都竖大拇指。

闻冬哭笑不得,平白无故被当成了热血青年,还总是收到大妈们的礼物,有时候是几节香肠、腊肉,有时候是些家常小菜。

每次回家,白杨都跟饿虎扑食一样一下跑到门口:“今天又带什么好吃的回来啦?”

她伸手,把赵大妈亲手做的猪肉芹菜饼递过去:“喏,这个,赵大妈做的。”

白杨兴致勃勃地跑进厨房热饼,间或伸脖子出来说:“我说啊,干脆这件毛衣织完,你给我也织一件,我还想再吃一个月的大妈招牌菜!”

闻冬笑得乐不可支,低头再看自己的手,指尖是红彤彤的,还有几道很深的毛线针痕迹。虽然手还在疼,但是那件毛衣就快完成了,她心里暖烘烘的。

她很想他,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想,每天都关心他在做什么,是否还在为母亲的去世伤心,有没有按时吃饭,是不是重新回到学校开始上课。可是回来一个月了,也只敢每周打去一两通电话,问问他在做什么,最近心情好不好。

他总是在那头温和地告诉她:“我很好,闻冬。”然后反问一句,“你呢,最近在北京过得怎么样?”

她很想告诉他,一切都好,除了太想他,偶尔想得心情很低落。

可是这也太唐突了,特别是她还被他拒绝过……

于是她只能打起精神来,跟他说说在棋牌室里听大爷大妈们说的趣事,偶尔问问爸爸在学校里是否一切顺利,心血来潮时会跟他讲一些自己做节目时的故事。

可都只能含蓄、委婉,像个活泼的小姑娘一样,不敢尽情地放纵。

也不敢告诉他刚回北京那晚,她在节目里和大家交流圣诞如何过时,是如何一边回忆着前一夜的场景,一边娓娓道来:“昨晚,我仰慕的人失去至亲,我的圣诞并没有狂欢,而是赶回家乡,陪在他身旁。虽然没有和你们一样的狂欢时刻,也没有烛光晚餐、浪漫约会,甚至我陪着的人他并不喜欢我,也没有期待过我会赶回去,但我依然很满足。因为人啊,哪怕知道前路漫漫,但只要有个念想在那里,也会飞蛾扑火,不顾一切地朝他飞过去。”

就好像三毛说过的那样,飞蛾扑火时,心情一定是痛快、满足的。

这些事情,尽管孟平深不知道,闻冬也依然觉得很满足。

因为喜欢一个人,就会忍不住对他好,哪怕他并不知道。但只要知道他一直在她小小的世界里占据很大的篇幅,只要知道他过得很好,只要偶尔可以和他说说话,听到他的声音,她就会很开心。

开心得飞起来。

就像此刻,她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灯火辉煌的白色首都,耳边是他催促她睡觉的声音:“很晚了,闻冬,都打了将近一个小时的电话了,快去睡觉吧!”

她撇撇嘴:“哦,我知道了,你不想跟我说话了!”

他的低笑声像是低沉醇厚的大提琴一般响彻在吗耳边:“不是。确实是时间太晚,该睡了。”

“真不是不想跟我聊天?”

“真不是。”

“那你说,骗人是小狗。”她耍赖撒娇。

他也就从善如流地配合她:“骗人是小狗。”

她又乐不可支地弯起嘴角,问他:“那,过几天还能给你打电话吗?”

他沉默片刻,在她的心都提起来的那一秒,又给予她肯定的答复:“可以。”

哪怕没有更多的回应,光是这两个字,也足以让闻冬喜上眉梢了。

她道完晚安,拿着手机在床上又蹦又跳,最后兴奋得扑倒在被子上。客厅里的白杨听到动静,骂了句:“神经病,大晚上想把楼板跳垮吗?”

她只是把头埋在枕头上笑啊笑,根本停不下来。

毛衣织好的那一周,离春节只有短短半个月的工夫了。闻冬犹豫着是把毛衣直接寄回C市给孟平深,还是留到春节回家时亲手交给他。

最后还是决定亲手交给他,这样就多了一个见面的理由。

她窝在沙发上眉开眼笑的,忍不住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七点整的时候,白杨从外面回来,在门口抖了抖外套,小雪簌簌地往地上落。

闻冬转头问了句:“回来啦,吃晚饭没?”

白杨没说话,沉着脸把大衣挂在门口的衣架上,穿上拖鞋噔噔噔地往卧室跑,边跑还边掏出手机拨号。

闻冬见她脸色有异,很快追了上去,追到卧室门口时,刚好听见她拨通了电话。不等那边的人开口,白杨就用超大的音量开始咆哮:“妈,你能不能好好说说我爸啊?我这不是才二十四岁吗?他急什么急哪?非要这时候把我嫁出去,我是长太丑了不赶着年轻时候嫁出去就没人肯要了还是怎么的?”

闻冬瞬间反应过来。

噢,这是又被催婚了啊……

说起来白杨的爸爸也真是神奇。据白杨所说,自打她懂得男女之情起,家里的电视就不准播放任何偶像剧,买书绝对不买言情书。但凡遇到身边的同龄人谈恋爱的,白杨爸无不是在餐桌上痛心疾首地教育白杨,绝对不能早恋,早恋不仅影响身心健康,万一一不小心擦枪走火闹出了“人命”,还影响下一代的质量。

据说白杨从小学到大学,白杨爸每天给她打一通电话,时刻督促她不要早恋。

大学了还管这么严,闻冬曾经一度以为白杨爸是爱女心切,不愿意白杨早早地交了男朋友,疏远了他。哪知道大学一毕业,白杨爸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瞬间开始拉着女儿语重心长地日日开导。

“你看看你,这都毕业了,一点恋爱经验都没有。人家在你这个年纪,都已经嫁人生孩子啦。你看看隔壁张三,再看看楼上李四,就连楼下的王二麻子都抱儿子了。你说说你该不该好好考虑你的终身大事了?”

白杨不耐烦地说:“没有一点恋爱经验这事儿难道能赖我不成?要不是你从小给我灌输不能早恋的观念,我至于大学毕业了,还对男性器官停留在只曾远观而不曾亵玩焉的地步吗?”

这番对话,闻冬是亲耳听见的,当时就尴尬得恨不能挖个地洞钻进去。偏偏这父女俩还交流得一本正经、热火朝天。

白杨爸抓住了关键,反问女儿:“只曾远观而不曾亵玩焉是什么意思?意思是你还见过谁的不成?”

“这不废话吗?我长这么大了,要是连小黄片都没看过,我还有什么脸皮在社会上混啊?……”

总而言之,这父女俩成天都在为一些神奇的话题热闹着。

闻冬站在门口,听白杨噼里啪啦地埋怨父亲要她去相亲的事,总算听出个所以然来。原来白杨爸不知从哪儿找来个京城小开,听说家里是搞房地产的,人也长得白净清秀,也没知会白杨一声,就擅自定下了一顿晚饭之约。

这不妥妥的就是相亲的节奏吗?

白杨气得找母亲诉苦,谁知道母亲完全站在父亲那边,只柔声安慰了些可有可无的话。

“爸爸都是为了你好,你就去见一见吧!

“听说那孩子人品和样貌都是一等一地好,你别对人家有偏见啊!”

“白杨听话,不然这个月妈妈不给你卡上打钱了。”

说一千道一万,最后一句话瞬间堵住白杨的嘴。

她挂了电话,火气大得把手机往床上一扔,仰天长啸。她郁闷来郁闷去,忽然间又想到了什么,于是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拖着闻冬的手:“为了姐们儿的终身幸福,你得为我们这多年的友情做个交代了!”

闻冬有了不祥的预感:“你先说,你要我交代什么?”

“不是什么难事儿,真的。”白杨的表情有多诚恳,闻冬的心里就有多忐忑。

“不成,你先告诉我到底要我干什么。”她警惕性很高。

白杨特真诚地望着她:“这事儿吧,说难也不难。真的,就几句话的事……”

隔日下午,差几分钟到五点时,两个身影出现在约定好的餐厅门口。

闻冬刚看见餐厅的格调、装潢就开始打退堂鼓,一路哭丧着脸:“白大爷,白姐姐,白娘娘,你饶了我吧!”

“我饶了你,谁来饶了我?”白杨死死拖住她的手,视死如归地走进去,“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你要入你就入啊!放我一条生路,求你了!”

“不。我话还没说完,要我说,我不入地狱,那自然就得你入地狱了。毕竟咱们姐妹情深,正所谓姐妹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不能飞……”白杨振振有词地说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餐厅兼具下午茶与正餐,装潢是以米色与咖啡色为主的情调餐厅,实木的餐具,实木的摆设,就连高脚凳与方桌都是简约却极具设计感的实木。灯光与落地窗将室内布置得明亮柔和,光是身在其中,就有一种北欧风格的清新感扑面而来。

快到饭点,餐厅里已经有人落座。白杨依照父亲给的位置看了过去,只看见在灯光柔和、可以俯瞰大半个城市的落地窗前,背对她们坐着个男人。

闻冬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拼命劝说白杨:“哎,你看看!那背影多么挺拔,多么修长,一看就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你爸眼光不错,而且你毕竟是他亲生的,他哪可能害你呢?要不你就认认真真相个亲,别瞎搅和了——”

“你连他正面都没瞧见,就好意思说他是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这叫腹有诗书气自华,我虽然没看见正面,但一看就知道他周身流露出来的美好气质时刻体现出了他的个人修养与姣好面容。”

白杨竖起大拇指:“我也是不得不为你出类拔萃的瞎编能力点赞!”

再打量那个背影两眼,她很笃定地说:“就算背影看上去还不错,正面也绝对不能看。相亲从来男不是人丑就是脑残,要不然也不会来相亲。”

闻冬翻白眼:“那要是人家长得不错,智商也不低呢?”

“那就是性功能有障碍!”无比坚定的语气。

“……”

不容闻冬多想,下一刻,白杨已拉着她的手昂首阔步地走到了桌边,含笑问了句:“哎呀,你就是我爸跟我说的那个陆先生——”

男人在她说话间转过头来,干净的发,漆黑的眼,刀削似的面容,微微上扬的嘴角。

白杨猛然间呆住,话都没说完,就仿佛忽然被人按下了消音键,一个字也蹦跶不出来了。

就连闻冬也忍不住惊叹,这哪里是白杨口中的人丑脑残啊?分明就是她胡乱猜测时说的那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察觉到白杨被这当前美色惊得说不出话来,闻冬用手肘暗暗地捅她,却依然没有听见半点反应。她只能长叹一口气,实行两人先前定好的计划。

于是偌大的餐厅里,明亮的灯光下,闻冬娇滴滴地挽住白杨的手,亲亲热热地叫了一句:“亲爱的,这就是你爸爸给你找的人工精子库呀?”

男人的表情凝滞了瞬间,眉尾轻扬。

闻冬的手肘再戳一下,发觉白杨依然没有反应,赶紧趁热打铁,伸出手来要与这男人握一握,并且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白杨的女朋友,大学开始在一起的,今年是我们交往的第五年。但是陆——”陆什么来着,不管了,“陆先生你大概也猜到了,家长们总是不太容易接受这种事情,非要逼着子女传宗接代什么的。我和白杨虽然两情相悦,但也拗不过他爸一心想要抱孙子的决心。这不,他爸非得把你介绍给白杨,说是你基因优良,也能帮他抱一个聪明的大胖孙子——”

她说到这里,白杨终于清醒过来,开始掐她的腰。

闻冬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侧过头去看着白杨,却只看见她面红耳赤地站在那里,表情尴尬。

“怎么了?”闻冬跟她比嘴型。

这不是原先安排好的剧本吗?

白杨的脸越来越红,简直就快滴出血来。闻冬还从来没见过她这么娇羞的样子,慢慢地回味过来,难不成,白杨对这姓陆的一见钟情了?

三人就定格在这种奇异的状态里,直到那位陆先生忽然间笑出了声来。

闻冬不解地转过头来,就看见年轻男人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然后把目光停留在了白杨面上,不咸不淡地问:“几年不见,没想到你出柜了?”

白杨没动,只是看着他,面色通红地反问一句:“出柜了又怎么样?”

陆先生唇角的笑意愈来愈浓:“不怎样。只是没想到当初追我追得那么用心良苦,结果到头来,竟然直接改变了性取向。”

“……”

“冒昧问一句,你难道是因为我,所以从此厌倦了男人,转而对女人感兴趣了?”陆先生低头轻笑两声,漫不经心地端起桌上的茶杯,小啜一口,“说真的,我还挺失落的。”

“你失落个鬼啊!”白杨总算把手从闻冬的手臂里抽出来了,一拍桌子,坐在了他的对面,“我追你那么久,你一点表示也没有!铁石心肠,冷血动物,你有什么好失落的?”

咦?

闻冬愣愣地看着两人这状态,不对啊,他们是旧相识?

这剑拔弩张的气氛,还有这好整以暇的男人和怒气冲冲的女人……

就在闻冬不知所措时,身后忽然有人拉住了她的手腕:“走吧,还愣着干什么?当真要把这电灯泡当到浴霸那种闪闪发光的程度吗?”

她愣愣地转过头去,发现拉住自己的竟然是程宋?

莫名其妙地被人拉着走,她一头雾水地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哥们儿从英国回来,说是要相亲,见见他的老相好。我好奇这性冷淡的家伙哪来什么老相好,当然得跟过来看一看,结果——”他停在这里,似笑非笑地瞥了闻冬一眼。

“结果什么?”闻冬没头没脑地问。

“结果老相好倒是没仔细看,看到一个出柜的女主播。你别说,还真挺面熟。”

“……”

闻冬面红耳赤地抽回手来:“神经病,谁……谁出柜了?”

程宋一本正经地学着她的语气说:“你好,我是白杨的女朋友,大学开始在一起的,今年是我们交往的第五年——”

他话没说完,被闻冬一把捂住嘴,连拉带拽地拖出了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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