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棉衣
卫生所，林平从麻婶那得知这个消息之后，脸色大变，连门都忘记关了，直接提着药箱往村口赶。
从这里坐牛车去县城的医院，大概要一两个小时，而这一两个小时里，还不知那个孕妇情况如何，要是在半路上……那可就糟了。
……
等万青再次醒来的时候，浑身都在痛，尤其是下半身还有肚子。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可下一秒她瞬间脸色大变，肚子，我的肚子去哪里？
忽然想起了自己昏迷之前，肚子里传来的绞痛，万青一下子明白了了什么，她眼泪止不住地落下，咬着被子无声地哭了起来。
孩子没了，她在这个世上唯一血脉相连的人没了。
陈卫国端着一碗米汤进来，正好看见这一幕，他叹了一口气，走了上来，“我们的孩子没事。”
万青哭声停住，抬头愣愣地看着他，沙哑着嗓子，“……真的？你没骗我？”
陈卫国点点头，坐下来将大米汤舀了一勺米粥凑在她嘴边，“她没事，等你好了我带你去见她。”
说着孩子，男人的眼底罕见地出现一抹温柔与担忧。
早产的孩子需要好好养着，尤其是这样的情况下早产的，注定要比别的孩子更加体弱多病。
今天他看见护士，抱着小小的一团人儿出来递给他，他都不敢上手抱一下，生怕一用力就伤到了她。
万青终于放下心来，可一想到孩子还没足月就出生，又忍不住担心起来，“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陈卫国沉默了几秒，避开这个问题，继续喂她喝粥。
……
渐渐天气转凉，快要入冬，城里街道上的行人更少了，冷风到处灌进来，吹得人皮肤干裂。
家家户户的粮食也越来越不够吃，前段时间，听说要从别的地方调救济粮过来，可一个月过去了，也没见动静。
顾清许所在的国营饭店一共三层，现在下面两层都已经暂时关闭，只有最后三层是开着的，每天供应的饭菜比之前的少了十分之一。
一旦供应完就直接下班。
因此她最近越来越清闲，今天又是早早下班的一天，顾清许打算去百货商店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棉衣。
马上就快要入冬了，该准备的还是得准备起来，尤其是过冬的东西，像棉衣棉被以及蜂窝煤之类的。
带上一些票和钱， 顾清许去了。
一靠近买衣服的区域，售卖员依旧是上次那个人，想要让她在国营饭店给她弄些粮食的李春香。
自从顾清许拒绝她之后，李春香每次见她来就当作没看见似的，不过这次她又笑着上来打招呼，仿佛有些事情从来没发生一般。
“小许，这些天都没见你过来，姐还挺想你的，我们这儿来了一批棉衣，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顾清许脚步微顿，淡淡一笑走了上前，“好啊，我这次正好是来看看棉衣的。”
虽说买棉衣的售货员不止李春香一个，但抛开其他的不谈，李春香推荐的衣服相较而言，还是勉强符合她的心意的。
李春香带着顾清许来到了一个角落，那里放着的，正好是马上就要上架的新品。
好的东西从来哪怕再贵，也从来不缺市场，毕竟家庭富裕的人也不是没有。
尤其是像这些紧缺的棉衣，几乎每次已上架，不到一两天就卖完了。
本来这些从海市来的棉衣，今天早上就应该摆放出来的，可她想赌一把。
所以特意选了几件款式和各方面都比较好的，一直留到了现在，为的就是看看能不能等到顾清许过来。
顾清许拿着棉衣上手摸了摸，这是一件红底白色小碎花袄子。
款式相比于其他的袄子，腰线收得恰到好处，既不会过分臃肿，也不会过分贴身，布料柔软轻便，里面的棉花更是柔软紧实。
其他的几件做工跟这件差不多，就是在颜色和布料上有些差别。
在这个年代，确实是紧俏货，没有关系估计根本抢不到手。
顾情许虽然心里满意，但面上却淡淡的，也看不出喜欢或者不喜欢。
只是随口道，“李姐，这三件都给我包起来。”她指了指手上的这件，还有另外两件。
李春香一听她要三件，瞬间心都颤抖起来，怕她不知道价格，连忙跟解释道。
“小许，这几件棉衣都不便宜，光是你手上的那一件，就需要十五块钱，再加上其他另外两件，总共就要四十多块钱。”
这三件衣服都抵她一两个月的工资，当初这批货来的时候，李春香也想给自己留一件，可想到家里那一大家子，她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别人买。
小许还真是败家，看着也不像是会干活的，以后谁敢要这种又败家又懒的女人。
顾清许抬头看了她一眼，“没事，李姐，虽说这些衣服贵了些，可也不是经常买，再说了，自己赚钱自己花，又不用给别人，该买的还是要买。”
李春香被她这话砸得一愣，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粗糙的脸，自从结婚之后，她已经好久没有给自己买过雪花膏了，身上穿的衣服也是补了又补。
男人工作没了，也是靠她养着的，家里七八个孩子，两个老人，还有她男人，这么一大家子都靠着她每个月二十七块钱的工资，挤在一个二十多平米的小房子里，艰难地活下去。
尤其今天干旱，粮食想买也买不到，家里的米缸很快又要见底了。
不过谁家不是这样过来的，她当年还没嫁人之前，可是出了名的勤快能干，可不像有些天天把工资花在打扮自己的女人。
还好她闺女不是这样的，否则等嫁人了还不得被婆家骂死，被男人打死。
到时候她这个做娘的，估计也要闺女婆家被骂，想想就烦。
李春香偷偷瞥了眼顾清许的脸色，凭着这么多年当售卖员的经验，她还是勉强笑着将三件衣服打包好，递给她，“果然还是年轻好，怎么打扮都好看。”
顾清许自然听出了她语气里的敷衍，不过她也不在意，反正别人怎么想的与她无关，她做好自己就行了，于是付完钱之后，转身就打算走。
李春香看着人离开，急得下意识跟上去想要将人叫住，但下一秒又很快又冷静下来，停下了脚步。
她今天废了这么大的功夫，可不会为了得罪人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看这人今天的样子，显然那天的气还没消，也不好再贸然开口。
顾清许从卖衣服的区域离开，又往卖雪花膏的柜台走去。
家里的雪花膏快要用完了，最近皮肤干得厉害，她一口气买了三盒，一共花了三十块钱。
其实便宜的雪花膏也有，那种一小袋一小袋的，才几毛钱一袋。
贵的雪花膏也有，像什么几十块钱的，不过那种档次的，在安县这样的小县城，几乎是没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