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稚
晏乔在门口摁了半天门铃都没有响动,打电话问了姑父,这个点他还在上班,家里只有时柘,但是这孩子这两天都喜欢闷在房间里,也不爱讲话了,性情大变,看不见从前一点影子。
晏乔没指望时柘会来开门,问了姑父,在门口出入平安的地毯下找到了备用钥匙开门进去。
客厅空荡荡的,没个声响,晏乔喊了两声时柘的名字,没得到回应,一路走到了时柘房间门口。
“我知道你在里面。”晏乔试探性敲了两下房门,“你现在连我都不想见吗?”
陈 一拉住她还想继续敲门的手,小声提醒道:“说好话没用。”
晏乔只好换了种腔调:“我告诉你,如果不是你妈妈交代我照顾好你,你以为我这么想来吗,我自找没趣啊,你什么时候能不幼稚了,以为全世界都围着你转――”
尾音未落,门扉打开,一张苍白的,憔悴到脱相的模样从门后探出来,他连撑起眼皮看她都是很费劲的事,头发团成一坨,眼神空洞,衣服也乱七八糟。
晏乔一下就失语了。
这不是他记忆中那个阳光开朗的男孩。
“你工作不是很忙吗?”他开口,沙哑而微弱,“怎么有时间过来。”
“我要是不过来,你打算这幅样子过多久?一个月?半年?还是几年一辈子。”晏乔看他的目光渐渐地有些悲哀,“你不管你的俱乐部了?”
说到这里,陈 一也知道给他们留出空间,等晏乔走进去后,自己则在后面带上门,跑去客厅待着。
现下一个空间里只剩他们两姐弟,时柘好像这才没绷着所有情绪,他脱力搬瘫倒在床上,重重叹息道:“没意思了。”
他又睁眼,“你知道我为什么对音乐这么执着吗?”
晏乔没回答,等着他的下文。
“我向来是脾气倔的,热爱是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是我死也不改的一根筋,我只想证明给她看,我可以的,我不是没用的,我可以在自己喜欢的领域闪闪发光。”
“现在她还没看见那天就走了,所以我还要证明什么,我还要走到那个程度,给谁看呢。”
“证明给你自己看。”晏乔眼神坚定,“路已经走到这里了,没有结果就收场,你甘心吗?”
“我不知道。”他声音是颤抖的,眼神也不着定处,“我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姐,我是不是病了。”
晏乔走到窗边,拉开帘子,许久未见天日的房间敞亮起来,“是病都会好的。”
时柘自嘲地摇摇头:“骗人,妈妈就没好。”
晏乔站在窗前,怅然若失的感觉涌上心头,难以言喻。
身后的时柘坐起身,无神的双眼跟着一并望向窗外的天光大亮,如同身处梦境一般魔幻,“有时候我不太能分清白天黑夜,也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独自在这间房待着的时候,我的思维好像被禁锢了,我无法思考,无法分辨,我好像死了一样,心里成了一片掀不起生机的荒原。”
晏乔攥紧了拳头,转身走到他身边,抬手在他脑袋上抚了抚,“你妈妈她告诉我,希望你快乐,做你觉得快乐的事,她已经在支持你了,你要放弃你自己吗?”
“但我是没有妈妈的小孩了。”时柘眼神里多了几丝恐慌,无助,想逃,“可是我哭不出来,我是不是一点也不难过,我是不是真的没良心。”
晏乔越看越心痛,将他脑袋抵在自己肚子上,在他顺势环抱住她的腰时,轻抚过他僵硬而微微颤抖的脊背,“你怎么会不难过呢?傻孩子。”
后来她越来越像在哄孩子,不知道哄了多久,时柘情绪好像才稳定了很多,愿意进食,也不会抗拒拉开床帘,不会总向往独自一人陷在黑暗里。
但他这样有些自闭尘封自己的状态还在继续,他还需要一段时间去消化,接受现实,特别是这种情况,他或许很难再重拾包袱,继续向前了。
晏乔答应之后会经常过来看他,走之后还打电话让人去订了一堆礼物,第二天全部用车拉了过来,礼品多得塞满了整个后车箱都不算,后座都满满当当。
“那小子知道你这么干吗?”陈 一跟在后面,一边把东西搬下车。
“不知道。”晏乔摇摇头,“也不用他知道。”
她的付出向来不愿刻意去表现出来,时柘不需要知道她做了什么,只需要在听不见流言的环境里好好生活。
把一部分暂时搬下了车,晏乔看着一地的盒子礼袋,拍灰似的拍拍双手,“开干。”
最后挨家挨户,那些礼品能发的都给领居发了,全程都是晏乔亲自送礼,客套的话里话外也都在堵住外人闲言碎语的嘴。
整顿了得有一上午,后面还有个陈 一翘班来陪她送礼。
俩人后面都累得够呛,站在车前喘气,晏乔口舌都干了,还得是陈 一递上来一瓶水,让她仰头就喝掉了半瓶。
“你都没有自己的工作吗?我有什么事都来陪我折腾。”晏乔得了便宜还卖乖,故意吐槽一番。
陈 一却耐心回答:“工作是忙不完的,忙起来我也没时间陪你,所以只能在这些事上近点绵薄之力。”
晏乔漫不经心拧紧瓶盖,递还给陈 一,“说起这事,我都忘了,我们还没去办证,后面可以同居回来吧,这样下班了还能在一起。”
“你什么时候这么粘人了?”陈 一忍住没笑。
晏乔傲娇气一上来:“我粘人?不晓得现在是谁跟在我屁股后面跟一上午哦。”
陈 一当做没听见,很顺手打开瓶盖喝她才喝过的矿泉水,“不过说回来,你为什么一定要那么大费周章?这不过也是一个短期话题,没多久,不用你堵住他们嘴,他们自己都懒得提起,到时候又会有新的话题。”
“可我连这个短期也忍不了。”晏乔目光沉重,“嘴长在别人身上我管不到,但是收了东西,他们以后在外边再想说这件事,都会掂量掂量情分的。”
“话是这么说,但是嘴好封,心难改,值吗?”
“我对他没有什么值不值,我只是尽我所能,做好一个姐姐的义务。”她始终认为自己是有一份责任在的,毕竟除了她也没有人会管时柘了。
因为是临时抽空出来,下午就得赶回工作室敲定一下这几天加班加点赶出来的那份设计稿的面料。
包括后续宣发和拍摄的事务,晏乔还需要跟陈 一确认,自从上一次相对默契的合作,他们之间似乎就达成了某种意义上的绑定合作关系。
一开始晏乔是想继续在国风系列钻研出更深层的东西,但是换汤不换药的东西,晏乔还是有所犹豫的,不过那会儿又刚好翻出了早些年旅游收藏的贝壳石子,干脆以“海洋”“生态”“自然”等元素为灵感,创作出几套裙子。
或许也是偶然记起,什么时候和某个人在海边漫步的时候画过这种饼,想把它实现的心情也更急迫。
但是这几天发生的事太多,一来二去耽误的进程也很多,好歹是设计图赶出来了,只是在色系上需要钻研一下。
导致能够沉溺在工作上的时候,她就会忘乎所以,快到了下班点陈 一给她打了个电话。
她还在状态里,接起电话也是一句:“喂,我还在忙呢,私事我们回去说好吗?”
“好吧我还没开始说话,你已经拒绝了,我还是有点伤心的。”陈 一语调里刻意的成分很明显,“那私事不可以说,公事你总得听吧?”
晏乔提起兴致,短暂抽离了现下的工作,“你说。”
“你更爱工作还是我?”
晏乔:“……嗯?”
这是……公事?
“你犹豫了,行吧我知道了。”陈 一像个泼皮无赖,“好了不逗你了,服装的新主题敲定了吗?”
晏乔:“稿子都赶出来了。”
“方便透露一下吗?我需要提前帮你预约一下国内外相对符合的知名模特,不然到时候档期排不开很难搞。”
晏乔听到首先是愣了下,“陈 一。”
“我在。”
“你怎么就那么自信我会找你合作呢?”晏乔百思不得其解,她半句话都没开,只是在官博上发布了新主题已开的预告,陈 一就迫不及待来问她进展。
“不然你还能找谁?”陈 一持续自信,还有点醋,“沈随?还是哪个心怀不亏的摄影团队?”
晏乔马上打断堵住他嘴:“哎停!我说不过你。”
陈 一故作还在吃醋的模样,“就这样?”
晏乔厚着脸皮继续补充:“我非你不可,我没你不行,你是唯一好不好?”
“录音了。”陈 一话里的笑意明显到根本掩藏不了,“不准耍赖。”
“幼稚。”晏乔停止了继续的话头,一来一往都没完没了,好好的聊工作,没几句就变成了打情骂俏成何体统,“还有主题,我是打算往自然海洋那方面走,风格之类的,你看着来就好。”
“好,事情我去办。”陈 一顿了顿,又补充说,“为了避免你放我鸽子,没字据的事情还是不保险,这样,你抽时间来我公司,签个定金协议,利弊分明点好,到时候我们还能抽空去把婚复一下,爱情事业双丰收。”
晏乔差点惊掉下巴,某一刻她甚至宁愿相信自己出现幻听了也不愿意相信这是一个丈夫对妻子说出来的话,“你……果然,陈总还是陈总。”
陈 一有理反驳:“晏老师,我是个生意人,在商言商,很正常的呀,于私,你是我的妻子,我应该相信你,但于公,你是我的合伙人,我们应该走正当程序,况且,正是因为你是我的妻子,所以你仗着我宠你爱你顺着你,反悔起事情来就更无所顾虑了,到时候受伤的还是我。”
晏乔憋了半天,没话反驳,只能咬牙出两个字:“奸商。”
写着写着都快完结了才发现文案上有很多剧情段还没整上()我尽量补上,正文塞不进的就补番外!绝对一个不落!(ΩД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