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九炎皱着的眉毛终于舒展开了一些。
闻言我又看了看纸巾上的三个黑点,心里大叫可惜,于是苦笑道:“我能把它们再吸回鼻子里去吗?”
张九炎瞥了我一眼:“什么吸回鼻子里去这么恶心,快扔了,再洗个手去。”说完他又对着沙发做了个请的手势,道:“阿姨您请坐。”等那位阿姨坐下,他亲自给她泡了杯茶。这时我也刚刚洗好手进来,也坐在了旁边的位置上。
这位阿姨端着茶杯先吹了吹,然后抿了一口将茶杯轻轻放在桌上:“我是一个苗族人,我的名字叫仡濮碧玉,我的女儿名字叫作仡濮汐芮,她的汉族名字叫作周汐芮。”
啊!原来眼前的阿姨就是周奔年的二老婆,那个传说中的老苗婆!
难怪才给我理了理头发就能把蛊下到我身上,真是比她女儿要给人做饭还要人头发指甲的,不知道强出了多少倍。念及如此我又打量起她来,不过我才刚刚朝她望过去,她就像有感应似的转过头和我来了个四目相对,还冲着我一笑,顿时三根黑线便滴在了我的头上。
仡濮碧玉抿嘴一笑:“很多人对我们下蛊这个技能有误解,一听下蛊总往邪门歪道上去想。其实任何事都有两面性,有能害人的蛊,自然就有可以救人的蛊。就像中医里的很多药材,有些药材本身是毒药,但用在了对的方子里,同样可以治病救人。反观一些补药,用错了地方一样可以害人性命。”她说着看向张九炎:“张师傅,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从张九炎看到仡濮碧玉的表情和情绪变化来看,我就知道这位阿姨根本没恶意,张九炎自然是会好好说话的。果然他点了点道:“阿姨说得没错,所以今天您来找我,是为了你的女儿?”
“是,但也不全是。”仡濮碧玉又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还为了另一个小姑娘。”
“另一个小姑娘?”我想了想,“难道你说的另一个小姑娘是向珊珊?”
“对,就是她。”仡濮碧玉将茶杯轻轻放在了桌面上,我抬眼瞧了瞧,又拿起水壶给她杯子里续了些水,换来她感谢的一笑。
“唉,其实汐芮是个善良的好孩子。”仡濮碧玉叹了口气,“你们别看她下蛊伤害了那个小姑娘,其实她本性是不坏的,也从来没有害过人。她就是太有孝心了,甚至到了愚孝的地步。”
“你是说她对她爸爸周奔年很有孝心吗?”我下意识就问出了口。
仡濮碧玉点了点头:“对,汐芮的确对她的这位爸爸非常有孝心,非常爱她的爸爸。”
“就他周奔年那个样子,有什么好值得你女儿爱的啊?”我脱口而出,张九炎看了我一眼。
仡濮碧玉倒没在意我的直接,她有些感慨颇多的样子道:“周奔年其实并不像你们看到的那样,且在汐芮眼里,他是一个特别好的爸爸。”仡濮碧玉说着看了看我:“像你这样的姑娘,一看就是在特别好的家庭氛围中长大的,可汐芮因着我们家庭的特殊,小时候她受环境影响,她是渴望我和她的爸爸能在一起的,在她发现不可能的时候,她就希望有个人能够守在她爸爸身边,代替她照顾她的爸爸。”
我刚想说话,仡濮碧玉对着我点了点头,先开口道:“她这样做确实是很自私,伤害了另一个无辜的姑娘。她也受到了反噬的教训,当然这次我来也是要带她回去,还要以我们的族规对她进行惩罚。”
我本来想说不管她再有孝心,也不能拿别人的一生去替她守护她的父亲,何况搭进向珊珊的一生去陪周奔年,简直天理不容。不过我的话全被仡濮碧玉堵了回去,我只好改了问题:“你们还有族规啊?”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们族人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更得有自己的族规来约束每个人的行为。”仡濮碧玉说的话还真是很有道理。
“也是,你说你们全族都这么厉害。尤其像你,刚刚你在举手投足之间就给我下了蛊,我甚至都没有任何感觉。”我想到这里,将眼神看向张九炎,“那你又是怎么知道她给我下了蛊的呢?”
张九炎听完我的问题,只是看了看仡濮碧玉没有说话。
仡濮碧玉并不在意,只是笑道:“同宗同源。白老太太精通治病和巫术,更倾向于治疗和保护。就如我刚刚所说,我们的蛊也并不是全都是用来害人的。想必这些张师傅也都是知道的吧?”
“既是同宗同源,您就更应该清楚,白家老太太亦是十分反对一些做法的,不是吗?”张九炎不答反问。
我连连点头,虽说我不知道他们说的同宗同源到底是什么,但我绝对同意张九炎的说法,下蛊大部分是不对,毕竟自上古流传下来的一个词“施蛊降噬”,听着就不是什么好话。于是我接着把刚刚没说完的话说了出来:“像我们法律又没明文规定你们不能下蛊,你说你们要是再没个族规管束,那岂不是出门看谁不顺眼就下个蛊,谁惹你们了再下个蛊,一不开心下个蛊……”想了想我又补充了一句:“只要一下蛊,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想谁爱上你们谁就爱上你们,那不全乱套了。”
“哪有这么夸张,小姑娘你的想象力真是挺丰富的。”仡濮碧玉端起杯子,一口气将里面的水喝掉了一大半。
“小凌,你再去烧壶水。”张九炎很少这样直接吩咐我做事,这话一说出口,那必然是不想我继续说下去了。
不过仡濮碧玉是一个很聪慧的女人,也可以说很通透吧,她又如何会看不出来呢?但是她根本不在意,还是面带微笑的表情:“小姑娘说得没错,其实我们的族规是很严的,像汐芮这次无端给人下蛊,还是下的是这类控制型的蛊,她回去要受到的惩罚比她遭到的反噬要严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