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夜蛾

后来的时间过得很快——至少禅院惠是这么认为的。

2009年的时候，夜蛾父子关于反转术式的咒骸，名为【天生牙】的咒核研究已经十分成熟，这样的保命利器被他们交给了五条悟，直接垄断了整个咒术界的治疗资源——

因为家入硝子跑路了。

在得知春树拿出的咒骸有什么作用后，这个向来冷静自持的少女第一次不顾形象地放声大笑，脱下身上的白大褂团巴团巴就扔到了一边，连夜收拾行李去京都找庵歌姬玩去了。

五条悟和夏油杰也都从高专毕业出去了，夏油杰如他期望的那样轻松考取了东京大学的法学系，而五条悟还留在京都收拢咒术界的势力。

唔，禅院惠也听说过一些关于五条悟的手段，说是收拢不如说是专|制。

光是传闻，五条悟就几乎把总监部的保守派杀了个精光，别说是总监部和加茂，就连五条本家势力他也没有放过。

而禅院家无事发生。

禅院直毘人来找过禅院甚尔，似乎想要从他这里打探什么消息，而禅院甚尔的回复是让禅院惠叫出了两条玉犬。

早已两鬓花白的小老头瞪大了双眼，紧接着就是无边的沉默。

禅院甚尔可不等他反应，直接就要开门逐客。

“那……你们会回禅院吗？”

禅院甚尔回答得很干脆：“不会。谁没事往垃圾堆钻啊。”

“……”

“但是我的儿子要禅院家主的位置。”

禅院直毘人惊讶地抬起头：“……什么？”

“惠，禅院惠，我儿子。”禅院甚尔伸手指了指身边面无表情的禅院惠，“他是十种影法术的拥有者吧？该是他的你们禅院必须给。”

“……”

禅院直毘人听到这厚颜无耻的话有些无语，沉默良久开口：“如果我将禅院交给你们，禅院还可以作为御三家继续延续下去吗？”

禅院甚尔&禅院惠：？

禅院甚尔&禅院惠：“你做梦。”

“……”

禅院直毘人也不想这么卑微，但是形势比人强啊！

小老头内心叹息：三年。

仅仅不到三年啊，这个咒术界已经快改姓五条了，最迟今年总监部就会被五条悟完全掌控，加茂基本上已经被连坐至家系不全，别说嫡系，连旁系都没留下几个。

加茂家主的一个侧室还生下了一个赤血操术，前几年刚刚觉醒，还没来得及昭告咒术界就要面对灭族的威胁。

等五条悟处理完总监部和五条家内部，是不是就轮到他们禅院了？

禅院直毘人不愿去想，但现实就是这么摆在了面前。

这两年多，禅院家直接闭门谢客，几乎与世封闭，就是为了避开五条悟的针对。

如今他求到了明摆着和五条悟关系不浅的禅院甚尔面前，却同时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

好消息：能够和六眼一争的十种影法术早就诞生了，是禅院甚尔的儿子禅院惠。

坏消息：禅院惠明确表示自己是五条派的。

禅院直毘人：“……”

看着眼神坚定地告诉自己“我要和悟哥杰哥还有春树一起推翻总监部和御三家，让咒术界变得更好”的禅院惠，禅院直毘人只感觉眼前一黑。

禅院惠可不管大人们的想法，对禅院直毘人点了点头就背着书包出门了。

——

“惠，在这里！！”

刚走出家门，禅院惠不出意外地看见小伙伴们在门口向他招手，他立刻开心地跑上去打招呼：“春树，悠仁，早上好！”

春树和虎杖悠仁却很着急的模样：“不好啦惠，我们已经要迟到了！！！”

“什么！！？？”

禅院惠低头看了看手表，大惊：“完蛋！只有十分钟了！”

虎杖悠仁已经跃跃欲试地甩着弥漫着不详咒力的血红色飞爪：“春树，惠，抱紧我，我带你们飞去学校！！！”

八荒形合之【烧相】，形态【飞爪】。

春树喜笑颜开地扑上去：“嘿咻！我抱好了哦！！悠仁快点带我飞飞！！”

禅院惠大惊：“你们要干什么！春树你不要跟着悠仁胡闹啊啊！！！要是摔下来可怎么办！！！”

但没人搭理他，小粉毛的邀请似乎只是个客套话，甚至还怕他扑上来阻拦，一把搂住妹妹头小伙伴，血色飞爪用力一甩，立刻就宛如人猿泰山一般，勾着家家户户的屋顶直接向学校荡去。

禅院惠：“……”

可恶啊啊啊！！！！

气急败坏的小海胆别无他法，连忙叫出鵺也追了上去。

悠仁这个笨蛋！！他皮糙肉厚的没事，春树要是吹感冒了怎么办！！！

……

一年前，夜蛾正道找五条悟和夏油杰聊了一下，大概知道了两个学生想要做什么后，回家整整思考了两个晚上，当时他严峻的表情和令人难以忍受的沉默让春树和胖达都担心不已。

“没事的……我只是，太高兴了。”

“因为春树长大了。因为春树很优秀。”

夜蛾正道只是这样轻声回答。

不然他要怎么说？

告诉春树你的悟哥和杰哥早早就把你算作他们计划的一环吗？春树会怎么想？

——不，春树什么都知道。

夜蛾正道神色复杂地看着已经长到他腰间的孩子。

也许，春树从五条悟带他去见天元的那一天可能就已经察觉到了一切，他早已做出了自己的判断：他要帮助五条悟。

为什么？

为什么春树这么信任五条悟？

夜蛾正道忍不住一次次反思，但一旦开始反思，他的愧疚就忍不住涌出——是他的错。

是他这个做父亲的早早就对于五条悟交付了所有信任，哪怕对于心思敏感的夏油杰都有些迟疑，但五条悟无疑是被他全身心信任着的。

五条悟，无下限术式和六眼的拥有者，咒术界的最强，五条家的家主。

——谁不会对这样的存在抱有依赖之心？

夜蛾春树的身边处处都是信任五条悟的存在，比如夜蛾正道，比如禅院惠。

“哎……”

夜蛾正道忍不住叹息：他到底有没有教育好春树？

原本对于这件事情他是很自信的，因为他将春树从偏远的郊区孤儿院带了出来，给他最好的照顾，带他了解自己术式的用法，还让自己制作出的变异咒骸胖达一直陪伴着他。

物质上，春树在同龄孩子里几乎享受的是最好的。

精神上，夜蛾正道和胖达都为他提供了极高的情绪价值。

更不用说春树这个孩子本就善于和人相处，短短几年的生命里，他已经拥有了很多可以交付信任的朋友。

硬要说的话，吸引着大家的不仅仅是夜蛾春树这个人的人格魅力，更因为他的早慧和强大。

禅院一家、九相图和虎杖兄弟、五条悟、夏油杰、家入硝子……

所有人都是春树术式的获利者，但春树每次收获的是什么？

——是或完全，或不完全的真心。

夜蛾正道每次想到这里都忍不住愧疚：

在他把春树托付给禅院甚尔的那一次，禅院甚尔带着春树搞出了“极恶咒具师”的名号，让春树走进了敌人计划的一环。

在他把春树交给五条悟的那次，五条悟明知前方是敌人的圈套，还一意孤行带着春树去见了天元，如今更是摆明了要利用春树的术式帮助咒术界的改革。

夜蛾正道清楚地知道五条悟这次的摊牌无疑是因为：接下来的事情连他也无法抱有私心地代替春树拒绝五条悟的要求，但——以后怎么办呢？

对于爸爸的担忧，春树给予了准确的答复：

“交给我吧，爸爸。”

——不，我不想让你跟咒术界的牵扯这么深。

“杰哥说了，我们拥有能力就是要去保护大家，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的。”

——不，我不希望你像夏油杰那样有着过分的责任感和偏执的温柔。

“惠信任悟哥，我也相信悟哥的目的是正确的，爸爸也多相信我们一点吧。”

——不，春树，你和惠还小，你们没办法判断善恶，你们不能这么盲目信任他人。

夜蛾正道有许多话要说，但没有一句说出口的。

面对如今过分有自己想法的孩子，他做不到。

——

后来的日子，夜蛾正道找了虎杖倭助和禅院葵生谈话，为三个孩子敲定了小学的地址。

禅院葵生有些担忧：“春树没有上过幼稚园的话，会不会不太适应小学生活？”

虎杖倭助和胀相的担忧则不一样：“小学可比幼稚园严厉多了，悠仁他根本坐不住吧，更不必麻烦夜蛾先生您为悠仁找这么好的学校的。”

但夜蛾正道的态度很坚定：“没事的，春树一向懂事，适应能力也很强。悠仁的话，春树也会帮忙照顾的。”

“拜托你们了。”

这倒是夜蛾正道第一次认真请求他们，禅院葵生和虎杖家的两位大家长稍稍纠结一下便答应了下来。

于是当天晚上春树就兴奋地得知自己马上就要去小学了。

“哎？小学？是动画片里面的学校吗？”

春树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大家都是普通人吗？还是有跟我一样的咒术师？我要怎么跟他们相处呀？明天早上就去吗？几点呀……”

夜蛾正道耐心地一个个回答他的问题，最后告诉他：“惠和悠仁也会跟你一起去，我将你们安排在了一个班级。”

“呀！那真是太好啦！！！”

妹妹头小少年喜出望外：“谢谢爸爸！！！”

胖达在一边也忍不住为他高兴：“真好啊，春树，以后可以拥有更多伙伴了呢。”

春树自认为敏锐地察觉到了哥哥微妙的心理，立刻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安慰道：“胖达哥哥不要难过。”

“虽然胖达哥哥没有办法跟着我们一起去上学，但是不影响胖达哥哥依旧是爸爸和春树的最爱哦。”

“……”

似乎被看破了小心思的胖达哑然失语，只好笑着揉了揉春树毛茸茸的小脑袋。

春树，都长这么大了还是个笨蛋啊。

熊猫我啊，才没有嫉妒你捏。

……

他是咒骸，是人造物，跟纯粹作为人类小孩的春树是不一样的——这种事情胖达从一开始就知道。

但他从未心怀怨恨，对于春树，他抱有爱护之心，对于正道，他抱有感恩之心。

作为一个咒骸，拥有愿意爱护他的人类家人，胖达早已心满意足，所以从始至终，他只是作为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家人去陪伴去爱他们。

他喜欢这样的家庭，他喜欢这样的正道和这样的春树，胖达总是这么想，那么——

作为变异咒骸的他和已经成为人类的九相图的胀相到底最大的区别在哪里呢？

……

没有区别吧。

他们所求的都只不过是不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