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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那片白衣冷冷擦过她的手背时, 楚嫣浑身都僵硬了。直到这人从面前快步走过,她才能确定——

丹阳郡主眼中居然没有她这个‘凶手’。

花朝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闪到离楚纤至少有七步的距离。

她偏过脸并拿起桌上折扇‘啪’一声摊开遮住自己的脸,捏扇柄的双手哆哆嗦嗦, 声音却稳当,只是语句有点怂:“放开了, 彻底放开了,绝对一片衣角都没挨到。”

丹阳反倒多看她几眼。

折扇后那张脸挤眉弄眼, 像怕得失了智, 又像在装怕。

扶音哈哈大笑,戳着楚嫣的胳膊:“看!我就说她怕得要命吧。你别把胆小鬼的话放心上,你的日子是你自己的, 她又不了解你。”

“……多谢你。”不管事实如何, 纤纤这位朋友是好心。楚嫣非常感激。

“你吃什么了。”

丹阳面色发沉。她看起来很想将手从楚纤口中伸进去,沿着喉咙往下, 一路伸呀伸, 直到挖出那枚被吞下去的丹丸。

指尖在伤处摩挲, 力道不轻不重。最终,她冷冷道:“等晚上。”

楚纤任这只不规矩的手在她脖间摸了会,慢声说:“不必等晚上, 服下解药能立即服毒药么?能与不能你都可以给我。”

闻言, 楚嫣腿都软了:“这……这不是胡闹?纤纤你……”

花朝云的声音在折扇后响起:“不行!悬铃还没找到你呢!你不准死!”

扶音怒瞪丹阳:“都是你带坏了纤纤!她以前不这样的!”

丹阳:。

她以前就这样。

“现在不给,晚上给我就不吃了。”

楚纤拨开郡主的手, 撑着桌面一副没骨头的样儿软在木椅中,她合着眼,整个人困极了:“今晚要早些睡。”

楚嫣:“!”

这话中含义太明显了, 今晚她们两还要在一间屋子,甚至、甚至一张床上!

楚嫣憋着一口气要上前, 左臂仍被扶音抱着,右臂又被花朝云搂着,整个人被半架着,无法前行。

折扇挪了过来,将楚嫣也给挡住了,花朝云嘀嘀咕咕:“你傻呀,她们两人的事你掺和什么?都要一起睡了,你还怕你家纤纤被郡主欺负呢?”

“来跟着我——腿往后,诶对,往后几步,离远一点。”

被迫往后的楚嫣:“……”

扶音笑得嘴角都有点抽。她算是知道悬铃怎么久久不来找纤纤了,纯粹是不想见花朝云,被这家伙给无语的。

血眸落在这人眼睑处的淡青。

怜香惜玉的心思?没有。她知道这人觉浅,她的气息一靠近,这人就得醒。不管陪不陪她玩,总归早睡有早睡的玩法,她倒开始期待晚上了。

丹阳红唇微挑,白影一晃,竟是瞬间离开这间屋子。

仿佛来了只为警告花朝云别把手乱放,抽身得毫不犹豫,四周冷意消散些许。

花朝云把扇子往楚嫣怀里一塞,又不记打地往楚纤身边凑:“你家这个……听你的话嘛?她这个样子可不像同意呀。”

“不大听。”

楚纤慢慢睁开眼,语气温和,并无多少无奈,反而带着一点点宠溺。

指尖轻触脖颈被擦疼的地方,眸中划过一抹暗光,转瞬即逝,快得像错觉。

她笑着说:“没有关系,不是大事。”

花朝云盯着她唇边无害浅淡的弧度,咽咽口水,默默离这人远了点。

之后半年,花朝云常往问剑山庄跑。但神医谷毕竟是个特殊所在,为了保持‘神医风范’,她开始易容。

有时易容成山庄的侍女,有时易容成假山,花草,甚至大鹅。

楚嫣从一开始被吓到,被惊到,被震撼……到现在能面无表情看着一只白鹅嘟囔着‘我是鹅’从面前走过。

扶音不知是不是当系统当上瘾,趁丹阳不注意她就往楚纤灵魂深处跑,被捉出来还恶狠狠放言:我下次要发布让纤纤离开你的任务!

薛悬铃出现得很晚,她是在郡主大婚那日出现的。

于一般情人而言,婚礼是另一种生活的开始,于郡主而言,婚礼亦是葬礼。

郡主大婚,婚礼却办在问剑山庄,还不请宾客,令人匪夷所思。她们不拜高堂,不拜天地,只拜自己。

院内一半红绸子,一半白绸子,相交处开出一朵黑色的花,路两边立着咧嘴笑的纸人,它们脖上圈着红带子。

院门紧闭,花朝云在外踮脚看了看,只看见一个纸人头,撇嘴道:“干嘛呀?人也不让看。”

扶音手中抱着一朵大黑花,是从喜堂摘下来的。她低着脑袋,有一搭没一搭摸着花。

没人比她更清楚今天会发生什么。

楚纤生命终止,那个疯子在半年内吃了很多毒,内里早就腐朽,奈何这一世命就是很长,无论如何都死不了。

也许她不是想陪楚纤,就是喜欢痛呢?疯子嘛,常人无法理解的。

“悬铃铃铃铃!!”

扶音抹了把脸,抬起头,就见花朝云冲着屋顶上的一道黑影欢天喜地叫着,浑身上下都在表示亢奋,疯狂想跟那人贴在一起。

只是那道黑影根本懒得回应,如一阵风般刮入屋内,花朝云笑容不减,反而不怕死地去开院门。

门板烫得要命。

花朝云吹着被烫红的手指头往后退,疑惑歪头。

谁家院子还没起火就开始熏人了?闹鬼啊。

大火燃起时,花朝云才明白那些纸人意味着什么。

滚滚热浪逼得人快要睁不开眼,花朝云却痴痴地凝视这火,盯得眼眶酸涩也不移开视线。

扶音一走近,就听这家伙喃喃道:“好棒的婚礼!我也想要这种婚礼!”

扶音:“……”一疯疯一窝。

扶音转头看向稍微正常点的楚嫣,什么话也没说,把手里的大黑花送到她怀中。

楚嫣嘴唇微动,声音沙哑:“丹阳火烧山庄,问过山庄的意见没有?问过父亲的意见没有?这一个院子重建起来,要花多少钱……何况里头还死了个郡主,谁敢住呢?”

扶音:“……”完了,这个也保不住了。

楚嫣:“我敢住。”说着,无神的眸缓缓看过来,“你敢住吗?你会留下吗?”

不会。扶音没有说出口。

“你们好像都是为纤纤而来,她走了,你们也要走了。”

楚嫣抱着大黑花起身,表情无悲无喜:“留在这里的人只有我一个。”

扶音刚想开口,又见楚嫣背过身,语气却是坚定:“不过,留下也没什么不好。我会记得你们的,但请你们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不该存在生命的人遇见一次就够了。

扶音看了眼她怀里的大黑花,点头:“好。”

薛悬铃进屋见到楚纤时,她怀中人已经死了。

听见声响,床边那人抬眸,见到来人,她唇边笑弧渐深:“是你呀,朝云到处找你。”

薛悬铃偏爱黑色,若任务过程没有要求,她通常是一身黑,像割裂多彩世界的一道疤。

她深知自己完成任务就要离开,所以每次登出都不留痕迹。

她不喜欢跟其他宿主有过多牵扯,毕竟抢夺积分时不经意谈到从前如何如何,不是件令人高兴的事。

院落已被漫天火海包围,丹阳一死,无名火就烧起来了,什么都扑不灭。

烟尘很快会蔓延到这间房,只是床边那身着血红嫁衣的人没有起身的意思。她抱着一个逐渐冷却的尸体,望着尸体的眼神,却比望着活人时还要温柔。

她的手指细长白皙,圈着尸体的一缕青丝,越缠越紧,动作间似带了几分神经质的疯狂。

薛悬铃仔细端详这张许久不见的脸,她以为人之将死,再怎样都不会好看的。

可如果死期是一生中最美的那日呢?

她突然觉得孟秋白选了个好日子,她竟有些不满了,有人能陪孟秋白这样胡闹。

直到撞上那双笑意清浅的眼,薛悬铃才回过神,想到她还在等自己回答,便开口:“……我一直在附近做任务,这里能获取的积分不多,但累积起来也能兑换一个低级道具。”

简而言之,不大想见花朝云,也顾虑孟秋白,也喜欢多做任务。

“没想到能亲眼见到她死,我以为她这种人永远都舍不得死。”薛悬铃不明显地啧了声,“或者比你死得晚一些。”

楚纤轻轻笑着。她自然不会说起郡主衣下伤痕累累的身体,那些隐秘又艳绝的亲昵。

“我知道你会来见我,所以她死得比较早。”楚纤弯眸,“能想象吗?她正在系统空间里发脾气。”

薛悬铃一愣:“……”

本来无法想象,可看着这人眸中难得狡黠之色,薛悬铃不免提了下唇角:“能。”

至少现在这里,只有她跟楚纤,那位不可一世的大人,亲手将自己送走了。

“你没有绑定系统,你的灵魂是自由的。摆脱她是有些麻烦,不过我们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薛悬铃给的魂力比花朝云多,她擅长做任务,灵魂力量也比花朝云强,当然可以想瞒就瞒。

屋内静了片刻,只听见外面滋滋啦啦被烧的声音。

“多谢你的魂力。”

楚纤慢慢靠在床头,眼睛渐渐合上。

她气息渐弱,但依旧温和友善:“希望还能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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