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蓁蓁。”
乌谷牲突然出声唤了她的名字, 让她的手一顿,刚刚抽出来的东西,又被下意识的往枕头里面塞。
她警惕低头一看, 发觉乌谷牲其实根本没有清醒,依旧陷入难受的梦魇里面。
“活该!”她面无表情的低声呢喃一声。
姜蓁蓁不会知道的, 只有乌谷牲自己才知道, 因为梦中也有她, 所以他被困在了梦中。
防止乌谷牲是在骗她, 等了一会儿姜蓁蓁才敢动手,将藏着的匕首拿出来,伸手推了一下他。
温柔刀就藏在枕头中, 他好似从未发觉。
本来以为会使用很大的力气才能将他推开, 结果轻轻一推他便松手了,滚到地上眉头皱着, 依旧是十分难受的表情。
姜蓁蓁坐在床上握住刀,手却开始颤抖起来, 她想要杀了他。
她从未杀过人,唯一见到的死亡,只有南山府那些人,还有死在她眼前的哥哥。
真的动起手来真的很难, 该如何去下手?这个念头让她如同在火上煎熬着。
就在她还在煎熬时,地上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 神情恍惚空洞, 额间冷汗淋漓,望着她的手中的刀, 似想要张口讲什么话。
姜蓁蓁却如同大敌来临, 慌忙的从床上连滚带爬下来, 随后快速用力的将匕首涌入他的胸口,怕他不死,还多捅了几刀。
皮肉刺进的声音让她抖着手,心跳如雷,害怕和恐惧袭同时来,可乌谷牲偏偏还睁着眼睛,似清明似迷惘的看着她。
“别看我,闭眼!闭眼啊!”
她抖着伸手捂着他的眼和嘴,他整张脸被隐藏在她的手中,带着怨恨用力的将他鼻口捂住,手上的青筋鼓起,一双杏眼睁得大大的。
“你该死的,你本来就应死的,都是你活该!”语无伦次的慌乱,神情却十分的冷静,她在安慰自己不要害怕。
“是你要轻视我,给我这个机会的……”
听着这些自言自语乌谷牲陷入黑暗中,因为看不见,所以只能通过声音来判断姜蓁蓁在害怕。
她的呼吸都因为恐惧,而发出断断续续的喘息,还有她捂着自己口鼻的手在剧烈颤抖着。
果然她天生就不适合手上染血,他将会是她的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
乌谷牲身上的血本就所剩无几,最后那一刀是将他往死里面捅的。
身上真的很痛,这个时候乌谷牲突然觉得原来他爹是对的,他应该要让姜蓁蓁被蛊虫吃的,这样她才能永远陪在他的身边。
但是他又想到自己不爱姜蓁蓁,所以她没有资格。
被掩在黑暗中的乌谷牲就是很突然的润了眼,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细细的感受着脸上的温度。
让他好笑的是,她抖得都卸力气了都不撒手,怎么就能这么害怕呢?
姜蓁蓁的胆子一向很大啊,她怎么会害怕?她应该高兴的,因为他死了就报仇了,再也没有人囚着她,她可以回去了。
她永远也不会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她那些哥哥们的死,全部都是他故意的,本来的打算是先杀掉她所在乎的所有人,最后才动她的。
可世事难料,明明都知道了,可还是谁也说不准以后。
其实他从一开始就不该自己亲自来的,就应该隐在幕后,然后看着她一步步死的。
可是他又实在太好奇,好奇姜蓁蓁是怎样的人,为什么能杀他?
所以他偷偷看过她一眼,再后来便是很多次。
多到现在他知道枕下藏着温柔刀,都可以视而不见,明知道她在等他的蛊潮发作,一直等着他什么时候死。
可他依旧逃不过宿命,哪怕他找已经窥见天命,将所有人玩弄在股掌之间,到头来依旧还是要死在姜蓁蓁手上。
还真的是自意的,唯一不同的是他不爱姜蓁蓁,是他觉得够了而已,因为他带不走她了。
只是姜蓁蓁那一刀真的好疼,竟然让他疼得眼角泪都控制不住的往下落了。
听见她害怕的声音,还想要捂住她的双眼,遮住她眼中所见的血腥。
姜蓁蓁不要害怕啊,你都杀了我两次,你应该高兴,唯有这次是我甘心的。
翻涌的蛊潮慢慢平息,像是察觉道宿主的情绪,安详的回归原位等待着死亡。
姜蓁蓁的手不自觉的抖着,神情却十分的冷静,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乌谷牲必须要死的。
忽的一双手伸出来,然后覆盖在姜蓁蓁的手上,她被吓得不轻,以为他要偷袭反抗,快速收回自己的手往后退。
手被拿开后露出他的眉眼,姜蓁蓁发现他竟然是在笑,一种说不清楚怪异的笑,就像是面临死亡的并非是他。
他带着玩味的表情询问:“你怎么在哭?”
姜蓁蓁慌乱的站起来,根本不敢看他,混着血往脸上摸。
她怎么会哭,她应该高兴的。
又骗她!
都要死了还这样恶劣的想要骗她,极大的怨恨从心中袭来,姜蓁蓁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将他挫骨扬飞!
转身快速的找出厨房中做饭用的油,然后面无表情的全部倒在他的身上。
期间乌谷牲不知道是没有力气还是怎样,一直躺在地上不动的盯着她看。
似乎在笑,好像又在哭,什么情绪都有,让姜蓁蓁不知道哪一个才是他真正要表达的意思。
唯一一点姜蓁蓁可以确定的是,乌谷牲永远不会知道什么是后悔,所以这一切都是他罪有因的的。
乌谷牲笑看她放了一把火,这个地方快速的燃烧起来。
他置身火海中,周围颜色是比那身红还要玫艳。
乌谷牲真的死了。
姜蓁蓁立在外面,看着里面的院子被火舌舔 着,火光摇曳渐渐烧上屋顶,他将尸骨无存。
他死之前好像说了什么,姜蓁蓁当时慌乱现在才回想过来,抬手摸了一下脸并没有。
呵,果然他又在骗自己。
躲在暗处眼睁睁的看着整个院子被烧为平地之后,姜蓁蓁才敢离开。
只是走的时候却抓了这里的一把白灰,将它埋在树下,便神色冷漠的离开了。
来生做个好人吧!
谢亦等在这里已经很久了,久不见姜蓁蓁来他都快要耐心全无,可还是得等着她。
当时姜蓁蓁失踪他知道是乌谷牲,可是却找不到人,后来乌谷牲也失踪了,这个时候夏云乔却来了,本来不欲见她的。
好在最后去见了,不然就不会知道,姜蓁蓁让他在这里等着她的消息。
佛寺的那棵树之前就被他移回去了,此刻显得空荡荡的,谢亦等待的同时命人又重新摘了一棵树苗。
浇水到第三十七天后,佛寺的门终于被打开了。
谢亦抬头看过去,姜蓁蓁立在门口,身后的徐徐的秋寒风,她一步一步的的朝着他走来。
谢亦鼻头一酸伸手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语气哽咽:“阿蓁,我带你回家。”
姜蓁蓁将头埋在他的怀里,轻声应答:“好,带我回家。”
头顶是大慈悲的佛像,身后是浮浮尘世。
不远处立着一对男女,男人眉眼 丽眼角的泪痣煜煜生辉,但凡是人都见之难忘,身旁立着以为白裳素裳的女子一样是绝美的颜色。
“姐姐!”
沈长生本不欲搭理回应的,奈何身边的人是个实打实的疯狗,便忍着不耐漫不经心的抬头,看了一眼便转过目光。
沈意奴低头凑近沈长生的耳边,轻声道了一句话。
沈长生的面色肉眼可见的转变,暗自掐了一下他,暗自警告:“佛门圣地,你别发疯了!”
“就一次好不好,姐姐。”沈意奴眼含兴奋商议。
他没有在佛寺中和姐姐渡过时光,以前她来过多次佛寺,可惜那个时候他不够有觉悟,现在想想其实头顶神明,他与她缠绵是为藐视神明,好像也挺带感的。
这人跟行走的泰迪一样,沈长生无话可讲了,面色带着恼怒转身就走,看来这佛不拜也罢。
沈长生毫不留情就走,沈意奴面色一变赶紧上前将她攥紧手中,嘴上安抚着:“姐姐不喜欢我们就不在这里,别生气了,回去让希川给你讲评书。”
儿子就是用来哄姐姐的,不然他早就弄死这个碍眼的玩意儿了。
“你能不能不要老是欺负他!”带着埋怨的声音渐行渐远。
“……”沈意奴委屈的冷哼一声,心里想的是,回头就将他弄走,不然姐姐眼里根本没有他的位置。
“好,姐姐别生气了,回去我给你按摩。”
阴奉阳为样子,沈长生也已经习惯了,懒得去管他的话更加不想理他。
渐行渐远地两人身上无形的红线将两人缠绕在一起,如同里面相拥的那两人。
侯府那个在大婚之日,被劫走的嫡女被谢亦找回来了,连着带回来被乌谷牲偷走的东西,也一起找回来。
哪怕再怎么防,也防不住那些一声起一声平的流言蜚语,着桩婚事本来是要算了的。
奈何谢亦力排众难再次操办起了婚宴。
大雪覆盖京都,垣国战事再起。
送往来的质子不知去向,庆国找不到人,垣国交不出人,所以战事再起,好在有上虞将军自请披甲胄前往。
十二月大吉,军队自城郊出发,这次无人相送,上次来送的那人此刻坐在大红花轿,正在嫁于良人。
裴君玉仰头,像是在看天边的的飘忽的大雪,又像是在等人。
“将军时辰到了,我们走罢。”吉祥小声的说着。
没有人来了,也没有人等他了,他的手再次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走吧。”马蹄声踏过,留下雪地上的蹄印,“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