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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春风扇(十一)

但此刻玉漏又坐在对面,很近,隔着一段不能溶解的光阴。西坡还是紧张,避又避不开,谁叫梨娘心肠好,下晌听见他们家那头在闹,料想着玉漏必定也跟着受气。

他直起腰来看她 ,“仿佛听见二姑娘跟人跑了?”

玉漏不嫌是家丑,并不隐瞒,“跟一个学裁缝手艺的。”

“我像在门前见过那个人。两个人做什么要跑?”才问完他就后悔,还能为什么,左不过是他们连家瞧不上做裁缝的,要拆散一对有情人。他也给他们家瞧不起,很有经验。又说:“想来在外头是要吃些苦头,不过也好,这阵子常听见二姑娘在哭。”

旋即梨娘端着个碟子搭着腔进来,“是啊,你先时没在家,常听见你娘吵你二姐,说是要把她配给平昌路上那位开酒铺的赵老爷,我听说这赵老爷有五十多了,也怨不得你二姐要跑。”

西坡立刻要放下箸儿起身去接,梨娘忙道:“你只管吃你的。”

西坡笑道:“辛苦你。”

梨娘似有点不好意思,嗔道:“这有什么辛苦?”

还是玉漏起身去接了碟子来,向她笑着,“所以这会我爹娘急着去找,我倒不怎样发急。”

梨娘道:“就怕那个裁缝也是个靠不住的。”

“靠得住靠不住,还不是她自己拣的。硬要送她去赵家,她放下话说,宁肯死也不去。”

梨娘叹道:“倒看不出来你二姐还有这样的骨气。”

西坡瞟一眼玉漏,笑着轻叱她一句,“你不要瞎讲。”

玉漏不由得想,他难道是在怪她没骨气?当初吭也不吭一声就依了爹娘的意思去了唐家。

梨娘听后忙向玉漏一笑,“你不要多心,我没有别的意思。”

玉漏笑着摇头,“是你多心。”

梨娘一回来,西坡的微笑又封回脸上去了,却化解了一份冻住的时光,时间似乎又在往前细细地流着,缠绵不尽的一线。

吃过这顿热滚滚的饭,大约是肠胃暖了,玉漏觉得身上好了些,夜里睡得沉,连连秀才吵秋五太太的话也没听见。就是听见了也没意思,无非是责怪秋五太太没尽到做娘的责任,看管不好女儿。

到底是给玉娇逃走了,第二天连秀才还回胡家去请人暗地里寻访,也没再抱多大期望。秋五太太哭了一夜起来,顶着两个肿眼泡,一横心道:“权当我没生过她!随她去!无媒无聘的就跟个男人往往外跑,亏她是读书人家的女儿,做得出这

种龌龊勾当,往后不回来就罢了,回来也给那贱种打死在那里!权当我没生过她!”

玉漏接连听了一日她的骂,也没话去安慰,又撑到次日吃罢午饭,就说要回凤家去。

秋五太太原还要问她些凤翔往常州做官的话,当下也没精神头盘问了,只挥着袖子赶她,“我指望得上你们姐仨哪一个?你也是个没良心的。只盼着将来你们凤大爷升了官,他只怕还是个讲情讲理的人,能想着替你爹谋个好差事。”

这话不错,凤翔是有这点好处,不过玉漏不看中,暗里回她娘是在做白日梦,翻了个眼皮转背去了。

走出巷来,见永泉架着马车停在那里,看见她便转背撩起车帘子回禀。一时池镜跳下车来,老远就朝玉漏微笑。

玉漏跑了几步迎将上前,“只怕叫你久等了吧?”

池镜搀她登车道:“史家留吃午饭,我也是才到这里。你二姐的事家里怎么说,可曾责骂你?”

“跟你说的一样,我爹怕伤脸面,前夜里和我娘自往亲戚朋友家中问了一遍,昨日一早就回胡家去了,说暗地里再托人寻访。我娘更没法子,只好哭一阵骂一阵的,终究只好随她去了。”

“也骂了你?”

玉漏笑道:“骂随她骂几句去好了,她也是急的,难道我做女儿的不但不体谅,还要同她吵么?”

池镜埋头笑了两声,玉漏不解何故,因问:“难道我说得不对?”

他摇摇头,想到的是先时她和她娘在凤家门前争执的情形。玉漏看他在出神,也不追问,反正他这人时常都是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倒是个好天气,太阳从帘罅间掠进来一片,幢幢的影子闪动过去,也有丝丝缕缕的莺声盈耳,总算有了点春暖晴丽的意思。池镜忽道:“那可不是你们家的邻居?”

玉漏扭头向街上望,见王西坡刚由巷子里走出来,穿一身簇新的短衣,转背向那头走了,多半是往亲戚家去,大约是去接他爹妈及孩儿归家 。他家那小子进四月就该满周岁,自玉漏去唐家去后短短半年光景,他定亲成婚怀子,快如唱戏赶场一般。

他是为了她,或者出于报复的目的,或者是想早点从他们那份没结果的情缘里拔腿出来,近乎带着强己所难的毅力。她想到那日夜里在他们家吃饭,他多是避着不看她。他怕什么?难道他心里还放不下她来?他和梨娘登对是登对,但好像差着点意思,再是相敬如宾的夫妻间又哪有他们那样客气的?简直过头。

如此想着,玉漏心头既是惭愧,又隐隐有一份窃喜在。她看见他很快就走进仓惶的人海中,背上落满太阳光。不能不承认是他替她从前极抑塞沉闷的日子镀了一片金,单是这一点,就值得她无限怀念。

“他是叫什么?”

玉漏一回头,就对上池镜漫不经意的笑脸。她吓了一跳,说人的名字也像有点心虚,“王西坡。”

“哪个‘坡’?”

玉漏握起他的手,在掌中写给他看。

“西坡――”池镜想了想,笑道:“但得此心如此地,不妨朝暮与周旋1。”

玉漏也笑道:“听说是他们老家乡下有座山叫‘西坡’,才起的这个名字。他爹妈又不识字,哪里想得到诗词上去,给他孙子起了个名字,叫东坡,无意中倒重了苏轼的号了。”

“他已成了家?”

“二十来岁的男子汉,难道还不该成家么?”

池镜敛回目光,扭正了脑袋慢慢点了两下。他也正是二十冒头的年纪,好像有意在点拨着他似的,他不好搭她这话。

玉漏见他沉默,心思一转,是觉得这话有点令人尴尬。这一向他们池家在议论他的亲事,他暗里又跟她在这里搅和,也许他以为她是在暗示他“将来”,他一时还没有打算,只好缄默。

她也只能跟着缄默,再要说什么无非是替自己分辨没旁的意思,不好,反而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要么不分辨,顺着这话说下去,但那好像又有点逼迫他的意思。

他们当前这浅淡得若有似无的关系,哪里经得住一点逼?

暗暗在这里算来算去,又有点心酸可笑。她有道理去相信,池镜的出现,也许根本就是来替西坡报仇的,世间情缘流转,他恐怕是她的报应。

要走好一程子,玉漏的脑袋跟着车马颠得一晃一晃的,觉得困乏,但是又不好靠到池镜身上去。

池镜看见一笑,把她的头扳到肩上来,“靠着吧,咱们已然熟到这份上了,你还臊个什么?”因而摸到她额上在发烫,不禁正了神色歪下脸,“你身上有点烧,可是病了?”

玉漏摇头,“不妨事,就是在家给风吹着了。”

池镜忙将外氅解下来围在她身前,“这个天最容易着冷,别瞧日头好了就随意脱减衣裳。回去请个大夫瞧瞧。”

玉漏只是笑,池镜揣摩着凤翔不在家,凤太太又病着,凤家有谁还管她?再依凤大奶奶那性子,不治她病就罢了,还能替她请大夫?因此撩了门帘子吩咐永泉,“路上瞧见药铺就停下,进去问问看有没有能诊病的。”

未几果然就有家生药铺子,正巧掌柜的是个资历老道的郎中。池镜不由推脱拉着玉漏进去,进了内室叫掌柜的看诊。

那老掌柜的见是这样一对年轻的男女,开口便说:“请奶奶伸出贵手,老朽先探探脉。”

玉漏尴尬地把池镜望望,他倒很自得地坐在椅上吃茶。看见玉漏在看他,笑着说:“伸手去大夫诊诊看,不怕什么。”

她便把手腕搭在个四四方方的小软枕上,老掌柜摸了会又问几句就说是伤了风寒,现抓了几副药给永泉拧着。池镜拿了一两碎银给他,大夫直说多了,池镜一面回头说余下的做赏钱,一面吩咐永泉把小踏凳放下来,搀着玉漏登舆。

想不到他倒是个万般体贴的人,行事格外周到,又不过分,玉漏坐在车内思忖着,有些发呆。

池镜抬胳膊将她往身上带了带,“你靠着睡会,还有些时才到。”

这一觉直睡到凤家前头才醒,池镜吩咐马车就停在此处,不好到门上给人瞧见。玉漏要下车时,他又绊着她嘱咐,“回去记得把药煎来吃,好生歇歇一夜,保管就好了。”

玉漏还在点头,他又不知哪里摸出个二十两的整锭子,掰开她的手,只管放上去,笑道:“拿着买些好的吃,也进补进补,瘦得这样。”

玉漏忙要还给他,却不知该说什么拒绝的话,到这份上,好像多说少说都有点不对意思。只好说:“你就给我这些钱我也没处使去,吃喝一应府里头都有。”

“那是凤家的钱,不算的。”他将她托银子的手蜷起来握住,“你花我的钱,难道不是应当的?不收下倒是和我见外了。”他说得可怜,“你和凤翔也是如此见外?”

玉漏只得收下,一时屁股像给那银子沉沉地坠在座上抬不起来。

池镜又笑道:“晓得了,下回化了这整锭的再拿给你,免得你没处去化。这一锭没处使你就当是攒着,过几日我再来瞧你,给你几吊散碎的来。”

“你怎么好来得?”

“有什么不好?我来探凤太太的病又有什么可疑?”

玉漏点头,“我倒忘了这个,太太见着你自然也高兴。”

他笑着,很喜欢她这点自觉,没想着要把他们的事闹出来。大概是因为她自己也清楚,给人知道最无益的是她,她缩头缩脑的想必也没那份胆气。他可以给她花钱,再多也舍得。但玩归玩,没必要往长远打算。

“我送你的那副耳坠子怎么不戴?”他摸着她的耳垂问。

玉漏腼腆笑道:“怕给人瞧见了问。”

“问你只说家里带来的,不过扯个慌就敷衍过去了。”

“我家里头没有这样的东西,都是知道的。”

池镜懊恼地微笑,“瞧,我竟没想到这些,净弄些没用的玩意给你,干脆拿去典换成钱使。”

“那怎么成?”玉漏两只眼睛莹莹地向他笑

着,一副爱屋及乌,但又待遮掩的羞涩,“就是戴不上,我也要放着。女人家,总要有件像样的首饰。”

他也有这点好,玩的时候就要尽兴,对她这份呵护关怀倒是发自肺腑的,“那算什么‘像样’?不过是个小玩意。我知道了,过几日你好了,咱们往金楼里去打一整副的,要放也放点值当的东西。”

玉漏没看错,他的确很大方,就为这点也很值得她去赌。

她低着脖子道:“我要走了。”声音极轻,听不见尾音是断在哪里,好像根本没有断,有一条留恋不舍的线。

“嗯。”他鼻子里答应一声,懒洋洋的。然而真等她躬着腰经过他面前,他又一把将人往下拽。

玉漏直跌坐到他腿上,仓惶地看着他。他慢慢直起背,脸对脸贴得近近的,交融着呼吸,一面用拇指在她腮上轻轻摩挲着,人也笑着,“只盼把病气过给我,明日你就好了。”

玉漏楞着,一瞬间捕捉到他粗乱的呼吸,仅仅一瞬间,就消散了。他又将背贴回车壁上,放开些距离,玩笑着在她背上轻拍一下,“快走!一会儿我可保不住要做出些什么来。”

他保得住,玉漏想,如果她是玩情的人,那他则是弄欲的高手,他控制得住自己,自然就能操纵别人。

真是惊险,她差点为他所控,把嘴贴过去给他亲。

她是逃似的逃回院中,迎头在洞门下撞见香蕊端着灰篓子出来倒。香蕊凝眉便骂:“你还舍得回来?还当你是死在外头,终生不回转了呢!”

玉漏也不理论,自去西屋里搁东西,气还没喘够,就听见俪仙在正屋里喊她。赶出门去,见香蕊在正屋的廊庑底下叉着腰骂,“你是死人耳朵怎的?叫你半天你没听见?还是外头玩得野了,奶奶也叫不动你了?”

进去正屋,俪仙捏着矬子在碧纱橱内榻上锉指甲,歪着脑袋剔来一眼,“进来,我有话问你。听说你回家去了?”

玉漏两手扣在腹前,迎进来说:“因那日我娘到角门上找我,说家里有点要紧事,我回过太太就跟我娘家去住了两日。”

“呵,你倒逍遥,说走就走,不知道的还当你是做主子的呢。”

玉漏待分辨不分辨的,“那日原是要回奶奶的,进来见奶奶在睡中觉,我想着不犯着为我的事搅了奶奶的清梦,所以只去回了太太。”

那香蕊走进来道:“你是这屋里的人,凡事不必先回奶奶?你打量着太太素日疼你,就一味只到她老人家跟前装乖卖巧,这个家里,你眼睛里还有谁?”

俪仙颐指气使地冷笑一声,“人家还用得着把谁放眼里?我又算得上哪门子的主子?把太太哄高兴了,只怕将来这主子还要换她来做。你们这些人,且等着日后看人家的脸色过日子吧。”

另有个丫头端茶进来道:“别人我不管,我是只拿奶奶当主子。旁的人,就是真有做到这份上的那天,我也瞧不上,又不是明媒正娶来的。”

俪仙因向她一笑,“那么些衣裳还堆在那里没洗,这会谁要你来端茶递水。”

这丫头道:“这两日洗洗涮涮的,可把我累乏了,奶奶好肚量,难道只许人家去躲懒,就不许我们也偷个闲?”

香蕊便走来推玉漏,“还不把差事做了去?回家歇几日就歇出副懒骨头来了,你不去做,还等着我们去做么?你躲出去的时候,可都是我们几个帮了你的差事。”

那里衣裳堆得小山一般,俪仙也不知一日换了几身。玉漏只在心头骂两句,手上还是老老实实的干活。直洗到天黑才算完,两只手泡得起皱,只等晾完也冻得没知觉了。待要回房去烧起茶炉子烤一烤,偏又给俪仙叫进屋去,说是三个丫头不得空,这几日屋里的陈设摆件落下许多灰,叫打盆水来细细地搽洗。

满屋里只点着一根蜡烛,说是省检。玉漏看也看不清,有个没搽到的地方,香蕊握着条白绢子一抹,转头就骂:“真是惯得你不知道是谁了,连个差也不会当,你先前在唐家也是这样睁眼瞎?这么些灰你就瞧不见!”

折腾到三更才许玉漏回房去歇。玉漏阖上门来便觉得头晕目眩,伤寒重了些,却不去煎池镜给抓回来那几副药,反而都拆了倒在墙根底下那簸箕里,次日起来,偷么拿出去丢了。

如此病就放任着病下去,更兼给俪仙这么故意磨折着,果然不出两日,人就病倒了,爬也爬不起来。俪仙打发香蕊去瞧了一次,见她真是病得厉害了,虽不再支使她起来做活,却也不叫请大夫瞧。

给文英知道,转去告诉凤太太。凤太太靠在床上长叹,“我也不知是犯了什么冤孽,自来我凤家都是上下和气,就有个吵架拌嘴的,也都是小事,大家转过头还是一样的。偏是这两人一个是水,一个是火,天生不容。”

然而自己也病得如此,近来连下床走几步都没精神,哪还有去调和的心力?只好吩咐张妈将她常日看的大夫请来给玉漏看诊。

那大夫下晌来到这边屋里,开下副方子,俪仙守在旁边问是多少钱。大夫道:“抓得齐一副药约是八十文。”

俪仙一把抓起药篇子甩甩,“一副药八十文,叫先抓三副,岂不是二百四十文?”

说话暗暗朝香蕊递个眼色,那香蕊便送着大夫出去,到外头另请大夫开了个不温不火的方子,治得好治不好两说,拣便宜的要紧。

后又亲自拿着这方子往铺子里抓药,路上一想,俪仙是个外强中干的,等日后玉漏的病好了,人肯常说些软话,没得又哄得俪仙心软,不如趁此刻放她病死了为好。因此到了铺子里,竟未拿方子出来,反叫伙计随随便便抓了副润肠通便的药拿回去敷衍。

又说玉漏算准了隔日春分,凤太太预备一席春菜,必要请络娴回家来吃。故此连这药也不肯吃,竟暗暗拖到隔日,果然病得起不来。

络娴这日来家,听说玉漏病着,先瞧过凤太太便转来这屋里瞧玉漏。进门见玉漏撑着要起身来迎,她忙阖上门过去按她,“你只管睡着,不要你起来迎。”

玉漏半倒不倒地撑在铺上笑,“总要起来给你倒杯热茶吃。”

“不用你,我连盅茶还倒不来?”络娴自去倒了茶,搬了四足马蹄凳到床前坐。端详玉漏脸色惨淡,嘴唇发乌,抬手一摸额上,更是烫得吓人,“我的老天!怎的病的如此了?”

玉漏垫着枕头倚在床头,淡淡地笑说:“近来开春,我见晴起来了,就把里头的衣裳减了两件,谁知风还是冷,就吹病了,都是我自己胡作的。”

络娴狠翻了记白眼,“你还瞒,我都听文英说了,你这病分明是给大嫂折腾的。大哥这一走,可不是叫她逮着空子整治你了?我告诉你吧,这还轻的,等你好起来,往后花招子的还多着呢!你也真是的,文英劝你搬去我娘屋里伺候你怎么不去?在我娘眼皮底下,好歹叫她还有个忌讳。”

玉漏往日说话就细声细气的,这一病,益发游丝软系,笑也力不从心,连眨眼也显得费力,“你还有个不知道的?就连太太我们这大奶奶也并不怎样惧怕。太太本来身子不好,我去到跟前,大奶奶常日往跟前去言三语四的,话里头不免带着太太偏心一类的话,太太听见心里存了气,于她的病哪里好得?非但我不能孝敬太太,反给她老人家招些气生,我就该千刀万剐了。”

这话也对,俪仙那张嘴简直没个上下高低,络娴想她母亲原也是个多心的人,每常听见些闲话自己就放不开,要怄个半日,往后更听得多些,病岂能见好?

因此她自己忖度一晌,把嘴一噘,“干脆你收拾收拾,跟着我到我家里去。”

玉漏心里“叮咚”一下,仿佛守得云开见月明。脸上却挂着诧异与为难,“这如何使得?我又不是你们池家的人,何况太太

和大奶奶也不能答应。”

络娴却越想越是,自己先笃定地笑起来,搁下茶预备要走,“没什么使不得的,趁我今日来了,索性就一道带了你去。太太那头我自有说法,她老人家准保答应的。”

玉漏还待要说,络娴已等不得了,果然风风火火回转到凤太太屋里把这话说了。

凤太太张口就笑,“哪有这样的规矩?你哥哥的房里人,不好好在家里守着,叫你带到婆家去?人家知道了还不笑话?你婆婆晓得了,也要挑你的理。你这丫头,就是和玉漏好,也不过勤回来瞧瞧她就是了,带在身边,亏你想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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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宋 项安世 《西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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