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向前说着已经两手插着风衣口袋,自顾自的出去了,唐回也跟了出去。
小楼外面的停机坪,在群山中间,晚风一吹,十分清凉。
一走出来,何向前就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泛黄褶皱的老式皮包,里面只装了一个东西——一张照片。
何向前将照片取出,给唐回看。
“你认识这个人吗?”
唐回借着局子里透出来的灯光,看到了照片里的人。
这是一个身穿97式陆军军装,肩膀上扛着两颗星、一条杠的肩章。
仔细看他的脸,竟然和自己十分相似。
“他是?”
“云啸,我的老班长,你不认识他吗?”
唐回苦笑一声。
“我从小生活在电脑城,连临海市都没出去过几次,怎么会认识军人呢。”
何向前蹙眉。
“唉……我看你和他长的很像,还以为你是他的亲人什么的,想着也许能找到他了。”
唐回一听,这里头有故事啊,反正现在要等其他人口供录完,听一听也无妨。
“他出什么事了吗?”
“二十多年前,我刚入军队,演习的时候,火炮打落了岩石,我撤离据点不及时,险些被落石砸死。
是老班长,拼死救了我一命,但是他的手臂因此被砸断,导致因伤退役。
没两年后,本应该在地方工作的他,突然下落不明了,我找了很久,可惜……
他是一个孤儿,失踪以后,我想找他的亲人都找不到,他就这样人间蒸发了。”
唐回又看了看这张照片,发现照片里的人,竟然和自己越看越像。
主要是气质不太一样,所以乍一看,还是像两个人。
云啸是二十多年前的成熟军人,容貌俊毅,眼神肃杀,和90后的唐回截然不同。
但是俩人的脸,如果做面部识别的话,估计是一模一样的。
唐回费解道。
“还真的很像,就算是父子也不会这么像啊……”
何向前将照片收起。
“是啊,要不是过去了二十多年,我都怀疑你就是他了。”
“呵呵,这不可能,谁能二十多年不老呢。”
说到这里,唐回忽然想到,那玛娜好像七十多岁了,还是年轻时的容貌。
迷雾世界的魔法,倒是可以让人容颜不老。
但就算考虑神秘力量的作用,自己怎么可能是云啸呢。
自己有从小到大生活的记忆,有街坊邻居看着他长大,还有一大堆照片、视频的记录,这些不会有假。
这个话题暂时揭过,因为唐回看何向前好像不是很愿意去回忆老班长一样。
毕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但是对方出事了,他却一直帮不上忙,估计内心一直是愧疚的。
“何组长,刚刚你说这些飞机坦克,是旧时代的遗留,旧时代是什么意思?”
何向前从风衣口袋里拿出一个烟盒,递给唐回一根。
唐回也是一个烟民,只不过平时抽的不算多,一包烟够他抽一个月了,只是偶尔烦恼的时候,才会抽一根解解闷。
唐回笑道。
“要是不方便说,就当我没问。”
何向前点着一根烟,深吸一口,轻轻吐出。
“你已经是一名玩家了,以后多的是机会,和我们打交道,所以这没什么不能说的。
迷雾游戏出现在这个世界有二十年了,前面十年,是迷雾调查局的摸索与发展阶段,后面十年到现在,才是我们成熟起来的时候,前十年就是所谓的旧时代了。
在旧时代,超越科技只有理论基础,还没有真正进行过实践。
那个时候,面对‘疯’玩家,我们只能用热武器和人海战术与之对抗,代价很明显,人员牺牲,连带损失。
毕竟,玩家大部分都在城市里活跃,在市区动用大型武器,想不破坏城市是不可能的。
那时候,多以反恐演习为理由。
后来,国家决定征辟玩家当中有正义感的人,加入迷雾调查局,组建超凡小队,去镇压那些‘疯’玩家。
在旧十年里,超凡小队做出过不少贡献,但是……”
何向前将烟蒂掸了掸,低头看着地面,搓了搓脚底板。
唐回好奇的问道。
“后来怎么了?”
何向前的眼神逐渐深邃,他反问道。
“唐回,你怎么看待迷雾这个游戏。”
唐回想了想,道。
“一种无法解释的超自然力量,似乎让我们和一个拥有魔法力量的世界,建立了联系,可以从中获得超凡力量。”
何向前摇了摇头。
“这只是表象,我从军队调入迷雾调查局,已经干了二十年,我见过形形色色的玩家,对迷雾游戏的理解,比你更深刻一些。”
“愿闻其详。”
“当你成为人类之上的存在,你还把自己当成人吗?
《三体》里,当太空军的人类驾驶着恒星际飞船进入太空深处,并且知道自己永远无法返航,永远与母星失去联系的时候。
他们的文明,从人类迈入一种新的太空文明,只用了五分钟。
他们建立新的道德观,只通过一场黑暗战役。
我告诉你,这是空间上的强制割断,让人心产生的加速异化。
而迷雾这个游戏,是潜移默化的,在心理上,让玩家逐渐异化。
力量、寿命、神秘,无论你追求哪一个,当你真的能去追求的时候,你已经不是人类。
人不可以不借助外物,飞天遁地。
人不可以永远活着,拥有几千几万年的寿命。
人,更不可能是神。
当有一天,你忽然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是卑微的人类的时候,你的心,会打开一个新的世界。
到那时,你就完成了从人类到另一个物种的蜕变。
我们称其为——迷雾人。”
唐回不解的摇摇头。
“我没觉得自己和以前有什么不同,超凡力量不过是让我能更好的生活,更好的帮助身边的人,以及让自己更强大,同时,也有一份探索异世界的乐趣。”
“这就是迷雾人可怕的地方,每个人从人类蜕变成迷雾人的时间,都是因人而异的。
有的人要很长时间,有的人只需要很短的时间。
还有的人,会在两边反复横跳,有时候变成俯瞰人类的迷雾人,有时候又因为内心不安,认为自己应该遵从人类社会的道德准则,又从心底里认为自己是人类。
而在外人看来,只要迷雾人会隐藏,没人知道他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