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谁也没有睡踏实,一行人行郊走野惯了倒也无事,侗村很小,张老倌不敢进村,绕着村口就进了梯田,湘西万亩梯田一望无际,中间隔有一些荒林和坟地,适合藏匿。
齐铁嘴和副官则大大咧咧进村,在侗村祠堂边的井边借来打水的妇人的葫芦瓢,洗漱了一下,人也精神了。一抬头阳光明媚,齐铁嘴看着周围的山势掐指算筹,选了个方向便出发。
张启山一不在,副官就发现齐铁嘴的眼神一下沉了下来,整个人话也少了,看人的时候,自然而然多出了一份脱然于世的感觉。不由惊奇:“八爷,您是祖师爷上身了吧。看着仙风道骨的,之前若是这样,怎么会现在还仙人独行?”
齐铁嘴也不理他,默默道:“佛爷在,佛爷把着场面,我只要敲敲边鼓就行了,佛爷不在,我们这里得有人撑场面。”说完微微一笑,似乎是说难道靠你?副官也一笑,心里知道九门老八底子里绝对不是个小算命的,压了压舌帽檐低头道:“是,八爷,有事你吩咐。”
两个人一路顺着村口的田埂来到一处高坡,眺望峡谷、及对面驿站所在的峭壁,一路齐铁嘴看似漫不经心,但已经把自己能看到的地方,都扫了一遍。
站定之后,他的表情就有些不悦,副官问他如何,他沉吟了片刻,说道:“这小小一个侗子,不过一两百人,就有六七家贴着白窗花,佛爷的担心恐怕是作实了。有些白窗花贴着有些日子了,看着褪色起码也有半年光景,如果村子里那么早之前就开始死人,那这疫病应该早就传播出去。”
说完他指向远处梯田之后,大概一里外一处荒林之内的一个露出树冠的塔尖,“你看那儿有个奇怪的东西?”
副官眯起眼睛看着,立即明白,那是一座古塔的塔尖,也吸了口气,这个地方,怎么会有佛塔。
“要不我去问问怎么回事?毕竟这里附近也有汉人,有僧侣进入山中修庙也有可能。”副官道,齐铁嘴摇头:“这里早年有这活动,那不是佛塔,是座无极塔,这林子有一座道观。你看,这塔的塔尖犹如男阳,和我们之前看的佛塔很不相似。”
以往少见无极塔,副官也半信半疑,齐铁嘴说完有些犹豫,踌躇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又说道:“我学艺不精,如果等下冲了你的命数,副官你不要怪我。这道观的位置很不对,很不对,等下可能出事。”
副官笑道:“八爷保自己平安就是,我是迟早要随佛爷死在战场的。”于是两个人把驴马系在一边,步行过了田野,不过两盘马吊的功夫,逐渐就走进了荒林子里,近看就看到树林深处果然有残垣断壁,是一座废弃的道观,往里有三座瓦殿,飞檐瓦顶都踏了一半。大门围墙都倒的差不多,只剩地基了。
齐铁嘴进入来到大殿之前,牌匾都没有了,估计在这里腐烂了近百年,里面佛像神龛全部都没有了,只有满地的碎石瓦砾和落叶。副官想进去,齐铁嘴摇头,指了指大殿后面杂草丛生的院子中,那座无极塔。拿出罗盘对副官道,“九步以内必有辟邪。”
辟邪是一种上古神兽,有些人认为就是穷奇的变种,副官绕过大殿,来到院子中找了一圈,果然在石塔边的一块青石上,发现了辟邪的雕刻。
“顺着辟邪的前爪,走五步,定有蒙井。”齐铁嘴继续道,副官照办,往前五步是一块青石板,两个人上去用力抬了起来,果然看到了一个隐藏的井口。
“八爷名不虚传啊。”副官喃喃道,凑近井口往下观瞧,里面深不见底,齐铁嘴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
“怎么了?”副官问,齐铁嘴说道:“井口怎么是圆的,穷奇,穷奇应该是方的啊,不对啊。我,我学艺不精。”说着立即掐指去算。副官莫名其妙,他回头掏出火折子,刚转头,忽然就感觉到从井口吹出了一阵风。
风非常凉,他心中一动,心说难道下面就是铁轨所在,刚想探头去看,几乎是瞬间,一只长着黄毛的人爪猛的从井下伸了出来,一把抓住了副官的领子。
齐铁嘴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手中的罗盘都脱手,瞬间看到副官被拖了下去,他显然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连尖叫都没有。
瞬间就听到井下传来盒子炮的声音,齐铁嘴深吸一口气,掐指算完,有惊无险,叫骂了一声,也一下跳了下去。
井深大概五丈,下落极快,瞬间他就落入水中,水中一股树叶腐烂的恶臭,挣扎着出来,一边竟然是一道水下的石阶,他爬了上去,一下被人拎了上来,见副官已经脱了上半身的衣服,满身是血,不知道是他受伤还是刚才攻击他的东西。
“东西呢?”见副官没事,齐铁嘴松了口气问,一边打起火折子,副官浑身发红,把他护在身后,四周亮起,两个人都愣住了,他们面前是一个废弃的石室,石室内部,全部都是虫丝结成的网,布满了所有的墙面和地面。在丝网中能看到一只一只的土缸,上面都是道符,一层一层的贴,被子一样厚,最里面的已经腐烂成灰,外面的还能看出大概写着什么。
齐铁嘴四周去看,不见刚才的那只爪子的主人,副官问他:“井口是圆的意味什么?”齐铁嘴道:“方的是说明下面压的尸,圆的是妖。刚才那只手是黄毛,难道是之前的那只黄仙?”
“黄仙既然帮我们,为何要抓我下来?”副官问,齐铁嘴摇头,他看着所有的土缸,道符,蹲下去仔细观瞧,吸了口冷气道:“原来如此。”
“怎么了?”
“这些虫子不是害人的关键,这些虫子养在这里,是为了封住地下另外一种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