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州见她一路上闷闷不乐,猜到定是与裴子延有关。
沈侯爷见识过的男人可比沈鸢多多了。在他看来,裴子延真的很一般。
当今太后和贵妃都是沈家女。女儿就算不入宫,嫁个皇子王孙总是没问题的。
于是这会儿沈知州又同沈鸢提起宫宴的事:“阿鸢,你在宴会上好好瞧瞧有没有中意的男子,回头给爹说说。”
沈鸢羞怯地点点头。手捋着一缕头发,嘴角偷偷露出笑,心里欢喜又期待。
从来没去过那种宴会呢。到时候一定好好瞧瞧,这京城里最优秀的男子都长什么样。他们会比砚之还优秀吗?
可宫宴这事没这么简单。
父女俩一回府,便被叫到沈老夫人院子里。现在屋中已经坐着老夫人和乔若安母女,大家神色凝重地等着他们。
这种宴会沈知州以前能不去就不去,要不就自己去坐一会儿,最多偶尔带上沈念初。
如今他只带沈鸢去,沈念初一百个不服气,现在闹到沈老夫人这里。
沈知州还以为是什么大事,结果又是为这种事争论。
他凳子还没坐热,便摆摆手很不耐烦地说:“这种宫宴带嫡长女去不是应该的嘛,难道让我带妾室去?”
“妾室”二字让乔若安浑身一颤,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神色。
“你好歹把念初也带上啊。”沈老夫人劝道。
沈知州说起这事就来气:“娘,你自己问问念初她上次去公主府的宴会是怎么做的。还是先让她好好反思反思。想去宫宴的话,下次再说吧。”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带着沈鸢走了,叫都叫不住。
沈念初急得抱住沈老夫人哭。
乔若安抬起头,神色冰冷地看向沈老夫人。
老夫人这会儿也难办。在她看来这些都不是什么大事。沈知州带嫡长女去宫宴也说不出哪里不对。
可乔若安母女偏就不服气。
“唉,若安啊。这丫头以后就是一副嫁妆便能打发的,你何苦跟她一般计较呢。”
乔若安面色凉得似鬼,嗤笑一声:“娘,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次宫宴皇后特意邀请高门贵女,定是有给皇子们选妃的心思。”
那神色颇有一种我不好过,大家都别想好过的意思。
沈老夫人叹了第一百零一口气,破罐子破摔一般地问:“那你到底想怎样?”
乔若安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冷笑道:“我可不想看到夏千雪的女儿好过。你不也一样不喜欢她嘛。”
沈老夫人额头拧成麻花。紧抿着唇,盯着乔若安没有说话。
乔若安低声提醒:“娘,这么多年了,我从来没什么要求。现在就这一点心愿。别忘了,我们可是在一条船上的人。”
沈老夫人眉心抽了抽,深吸一口气。
考虑良久后,她微眯着眸子,苍老的声音斟酌道:“行吧,这次宫宴我和贵妃会帮你收拾她。”
乔若安这才撇了撇嘴角,稍稍满意地点点头。
于是沈鸢在院子里练习宫宴礼仪时,收到了来自祖母的关怀。
沈老夫人送了她一副精美绝伦的金镶玉步摇。纯金打造,名贵的玉石镶嵌成牡丹花图案,缀着珍珠链子。
戴在头上不仅熠熠夺目,走起路来,步摇摆动,声音悦耳。
据说这还是番邦贡品。因着她第一次参加宫宴,特意让她戴着去。
沈鸢从没见过如此精美的步摇,看着爱不释手。
戴上后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心里很喜欢。对这次宫宴愈加满怀期待。
————
同样对这次宫宴非常期待的太子殿下,正沉着脸在东宫议事。
现在这间屋子里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活成了卫瞿。
一句话总结:最近没什么好消息。
谢怀琛想到这个渣女就来气。她还渣得如此公平,甩完一个接着甩下一个。
他到底该伤心还是庆幸?
已经知晓沈鸢身份的柳寻芳,此刻竟然有点想笑。
她倒是很能理解沈鸢的做法。
一朝落难进青楼,便一生被人嘲笑是个卑贱的妓子。世道艰难,我们何错之有。
谁不想有个能重新做人的机会呢。
况且,真跟了你们这些男人,难道就能有好下场。
在柳寻芳看来,自古以来女人就处于弱势,多为自己着想些是应该的。
想起当初青荷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来找她讨教,现在就已经把太子殿下忽悠成这般模样。柳寻芳嘴角露出一抹欣慰的笑。
这笑容太扎眼。谢怀琛和顾瑾修都看得愣住。
柳寻芳赶紧整理好表情,一本正经,神色严肃地说起她和温氏相见的事。
趁着冯牧之去临安侯府的功夫,她短暂地和温氏见了一面。
两人见面的地方依旧是寺庙。地点充满讽刺意味。
头顶三尺有神佛,空气中能闻到令人凝神静心的香烛味,时不时还能听到荡涤人心的洪亮钟声。
温氏看起来比在兰陵的时候要憔悴不少,眼睛下的乌青昭示她已经许久没有睡好。
她觉得现在自己身体里住着两个灵魂,一个执意要报血海深仇,要为无辜枉死之人讨回公道。
另一个则是狠不下心对付冯牧之,更舍不得和他生养的一对儿女。
只要放下仇怨,生活就可以继续幸福地过。何苦要拉着全家下地狱呢。
两个声音在她脑子里不停争吵,她感觉自己快疯了。
柳寻芳看得出她的纠结心情,可内心无法共情。
“你还好吧?”柳寻芳问得很平静。
温氏心神恍惚地点点头,又摇摇头。
她眉心一直拧着,一脸苦相。
柳寻芳认为温氏状态其实没有那么差,她很清楚她在做什么。否则哪会把给出的证据分寸拿捏得如此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