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受了伤,兴许皇上就要来,皇后也要派人来慰问。
还有太后,贵妃,大臣,表小姐,公主,郡主……都会找机会关心询问一番。
当然殿下是可以一概不理的,他们要负责赶人。
谢怀琛有些疲倦地闭了闭眼,知道暂时问不出更多东西了,起身打算先离开刑房。
他临走前留下一句:“先看着他们,后面继续审。”
本以为尘埃落定的两名刺客心头一震。
为何还要审,不是已经审得很清楚了么?
可太子离开时那冷淡锐利的目光,仿佛昭示着他心如明镜。
让已经身体麻木的二人依旧能感到如坠冰窟,这事明显还没完。
谢怀琛现在靠在东宫书房的躺椅上睡不着。
外面天边初亮,雾气蒙蒙,一片寂静。
虽然回到熟悉的环境中,可居然一点也不习惯。
身边好像突然少了点什么。
现在谢怀琛要假装受伤清静几日。
这会儿他任由脑子里思绪翻飞,仔细回忆这些日子以来的所有细节。
满脑子都是各种疑点和猜测,还有很多画面。
都是和青荷在一起的画面。
缠绵悱恻,耳鬓厮磨,欢声笑语。所有的记忆都如此清晰。
他突然坐起身,取出在兰陵城作的画。手指摩挲着画中人,目光中透着几许茫然。
拿出沈鸢送的香囊闻了闻。这是她特意给他和几名下属做的,可以缓解迷香作用的香囊啊。
谢怀琛有各种猜测,心乱如麻。
没找到青荷搞清楚事情原委之前,他是无法下定论的,也不愿下定论。
这会儿,在那些闲杂人等还没来之前,顾瑾修先偷偷摸摸来了。
他着实没想到能出这种事。
虽然一路过来已经听暗卫讲了个大概,他进到书房第一件事还是先问:“砚之,你有没有真的受伤?”
谢怀琛默默将画收了起来。摆手示意他坐下喝茶:“我没事。”
将目前得到的消息都细说了一番,听得顾瑾修直皱眉。
顾瑾修听罢后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缓了缓思绪。
青荷是他在翠云阁给谢怀琛挑的姑娘。如今出了问题,他也难辞其咎。
但以二人的亲疏关系,谢怀琛丝毫没有不信任他的意思。他也不用在此事上多作解释。
现在直接讨论正题:“砚之,你觉得真是三皇子做的吗?”
谢怀琛眉心蹙了蹙,语气斟酌:“看起来像,但太过刻意。我现在毕竟平安无事,光是这些线索恐怕不足以把他怎样。”
顾瑾修其实一进门就注意到他在看的那幅画。
想到谢怀琛曾经还说过想娶青荷,他这会儿摸了摸鼻子,有些艰难地开口:
“刺客既然说那位青荷姑娘是三皇子的人,查到她的下落或许能得到更多线索。”
“她不一定是。”谢怀琛皱眉急声否定。
“砚之,你理智点!这个青荷摆明了有问题。她已经对你下迷药了。”顾瑾修点明这个残忍的事实。
“我很理智!”谢怀琛回得有些急躁。
这让顾瑾修愈加担忧地看着他。
他揉了揉眉心,平复了一下心情,声音平静但又有些心累地说:
“我会这么想不止是因为我对青荷的感情。我方才回忆了很多过往细节,青荷的所作所为确实不像细作。否则我也不会与她相处这么久。”
顾瑾修明白他的意思,但是不得不尴尬地提醒:“可她对你下药是事实。
没准她跟你相识一场,还有了夫妻之实。对你生出几分情意,没忍心下手呢。”
谢怀琛置于桌上的手指骤然握紧,眉眼间透出纠结之色,紧抿了抿唇,最后还是果决地结束这个话题:
“没查到更多证据前,我们无从定论!”
顾瑾修感到心梗,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那就先找人吧。
谢怀琛转而神色严肃又急切地说回关键点:“不管是不是三皇兄做的,
我们手上的证据已经够他吃瘪了。他让人在江州暗算我,这次算作给他的回礼。”
顾瑾修无奈地点点头,接下来说起另一件正事:“冯牧之很快就要进京,柳寻芳也会来。她说她要亲自告御状。”
谢怀琛听罢眸光微动,神色讶异。
“她说必须得亲自和温氏将证据呈给皇上,否则不肯配合我们。”
顾瑾修说得颇为无奈:“柳寻芳一是担心我们目的不纯,被咱们白白利用。
二是担心温氏会摇摆不定,想让她当着皇上的面一锤定音。”
“这不是难事。等她到了京城,可以带她来一趟东宫。”谢怀琛答应得很干脆。
他此刻内心是很佩服柳寻芳的。
她虽只是一位命途多舛的卑微女子,但是铁了心要报仇,要为死去的家人和自己所受的苦难鸣不平。
哪怕告御状后,她可能会遭报复。
赈灾期间,谢怀琛见识过不少这样心性坚韧,不屈不饶的底层百姓。
他由衷尊重每一个这样的小人物。
“她既然敢,我就从了她的愿。只怕此事不一定那么顺利。希望她的母亲亦能有她这般的魄力。”谢怀琛补充道。
顾瑾修点头应道:“好。到时候我会带她来。
随后转眼看了看外面天色,已经开始泛白。
“砚之,我先走了。你这次没事就好。好好休息会儿吧,应该很快又会有人来打扰你了。”
顾瑾修说罢便离开东宫。
谢怀琛在他走后,又对着那幅画思索了许久。
唤出暗藏在周围的下属:“把青荷留下的所有物品,全都取来。再去查一查穆鹤安,裴子延还有冯照最近两个月的行踪,要事无巨细。”
穆鹤安现在也已经悄悄回京。
派去的杀手一个也没回来。他知道行刺失败。
他这会儿待在自家府上的书房里,手指有些急乱地敲着桌面,没有一贯的悠然之色,皱着眉头在思索。
紧抿了抿唇,而后咬牙切齿:“厉害啊,青荷姑娘!你总能给我整点儿新花样。”
穆鹤安越想越冒火,一拍桌子:“她就该把太子的人全放倒才对,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结果她不仅坑了我,还得本公子派人帮他跑掉。”
潘俊在一旁苦着脸马后炮:“其实下蚀筋散本来就可以不通过膳食,用迷香。”
穆鹤安:“……”
“那是重点吗?对方一个都没倒。她到底哪里来的迷香,有迷香干嘛不早用。还得本公子给她送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