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背景不够硬
皇帝见到玉令亦是愣了一下，他行至萧阑玉面前拿过玉令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是真的后凝着萧阑玉，“这是在丁芙那里搜到的？”
“是她给我的。”萧阑玉面不改色地纠正道：“原本她也应允了儿臣今早到和禧宫指认柳妃的，谁承想有人先手杀了柳妃。”
皇帝眉头紧锁，他把玉令重新递还给萧阑玉，转身走向案桌，只是背影和步伐都变得凝重了许多。
“这个证据还不够，如今柳妃被杀，那就是死无对证，就算把这块玉令拿到孟光贤面前，他也不可能认自己的妹妹会干出这等偷盗之事来的。”
萧阑玉听出了皇帝的话外音，“儿臣会揪出凶手的。”
皇帝就像是在等着她这句话，他沉眸凝住萧阑玉，“你有把握吗？”
“不说十成十，也有七八成能行。”萧阑玉说着，又加了一句，“只要父皇不干涉儿臣调查就行。”
“朕当然不会干涉。”
萧阑玉轻嗤一声，说道：“父皇不会，难保其他人也不会，朝中内外看不惯儿臣的人实在太多，若是儿臣调查时又冒犯到了谁，亦或是谁招惹到儿臣，届时再闹出个什么动静来，打草惊蛇暂且不说，怕只怕死的人会不止柳妃。”
这话乍一听像是在威胁，可却有几分道理，现如今凶手究竟是冲着柳妃去的还是想借机除掉萧阑玉且还不得而知，如此敌暗我明的一个状态，若是再有其他人牵扯进来，不知道还会出什么样的乱子。
“你且放心去查，朕不会让任何人干涉你，只不过，这凶手你势必要将其揪出来，不然可就辜负了朕对你的信任了，明白了吗，阑玉？”皇帝声音不大，但却带有几分压迫。
萧阑玉轻哼道：“儿臣明白。”
室内沉默片刻，皇帝见萧阑玉和颜至臻都没有动作，便又问：“还有何事？”
萧阑玉道：“儿臣本不想说来惹怀疑的，但儿臣有一个预感。”
“这种时候就别卖关子了，直接说吧！”
萧阑玉神色平淡，“儿臣若没料错的话，丁芙应该也遇害了。”
皇帝皱紧眉头，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丁芙遇害也不稀奇，丁芙一死，于柳妃而言，这样也就死无对证了。
可是杀死丁芙的凶手究竟是柳妃派去灭口的，还是杀死柳妃和除掉丁芙的是同一个凶手呢？
皇帝望向萧阑玉，问道：“你几时见的丁芙？”
萧阑玉面不改色道：“前日。”
颜至臻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
皇帝沉吟：“你的意思是你在见丁芙时被人暗中察觉了。”
“这不好说，不过从这次事件看来，宫里必然藏有细作，且不知是为谁所用。”
皇帝呼吸时鼻息加重，这是他恼火的表现。
皇帝沉思半晌，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忽而利落地转向萧阑玉，掷地有声道：“此事全权由你暗中调查，你住在宫外行事方便，且不易被怀疑，朕也准许你随时进宫，若这当中有人干涉阻挠，你尚可罚之，但切记不能随便闹出人命。”
萧阑玉垂眸应声：“儿臣领命。”
离开乾心殿，萧阑玉同颜至臻并肩而行，走了大概百米，颜至臻才有意无意地压低声音道：“其实殿下很清楚完全不需要我来做这个人证对吗？”
萧阑玉轻哼，“三郎难道不清楚吗？我还以为三郎跟着进宫就是冲着旁听我和父皇商讨计策来的呢。”
颜至臻微怔，除去也是真的想要帮萧阑玉做人证，哪怕只是做戏给旁人看的，但是其中确实也掺杂着这种心思，没想到还是被萧阑玉看穿了。
不过，他对此并不意外了，因为他对萧阑玉现在已经逐渐有了新的认知了。
“殿下说话一直都是这般不给对方留脸面的吗？”颜至臻隐晦地认下。
萧阑玉挑唇，调戏似的望向颜至臻，“怎么，我这话是让三郎难堪了吗？那我下次说得再委婉些。”
颜至臻反道：“不过还是要感谢殿下愿意信我，由着我旁听。”
萧阑玉顿了顿，嘴角笑意明显加深，打趣道：“三郎现在这么懂讨我欢心，就冲着你这份态度，日后我就多让你旁听几回。”
这话在颜至臻听着却觉有几分怪，就像他是什么靠着美色或者谗言媚主行事的小倌儿似的？
颜至臻下意识张口想要辩驳，可转念又觉哪怕对方真这般想，但话由他说出口，萧阑玉不认不说，反倒又落得一个被她拿来调侃的话柄，那样还不如保持沉默。
二人这般你一言我一笑的交谈画面被不远处闲逛散心的萧琰，萧安云还有萧淳看在眼里。
几人视线碰上时，神色各异。
既然撞上了，那招呼必然是要打的，萧琰先一步朝萧阑玉和颜至臻走近，萧淳也打算跟上去，见萧安云黑着脸，轻轻拍了下她的背以作安抚，用表情哄着她一齐上前。
“三姐，三驸马。”
颜至臻同他颔首一笑。
萧阑玉表情淡淡的，“这么巧。”
萧淳和萧安云此时也跟过来了，听到这话，萧淳道：“啊，是安云这几日心情不佳，我和五哥陪她出来散散心，本来是想带她出宫去玩儿的，但父皇不准，就只好在宫里走走了。”
不等萧阑玉开口，萧安云便埋怨道：“早知就不该跟你们出来的，如今心情反倒更差了！”
萧淳脸色一变，迅速拉了萧安云手臂一把，又怕萧阑玉发作，担忧地偷瞄了她一眼，而萧琰微瞪了萧安云一眼后，则道：“三姐，安云就是小孩子脾性，说话没个分寸，还望你莫要与她计较。”
萧阑玉勾唇，轻嗤道：“这有什么好计较的，姑娘家有什么说什么，十分难得，我还挺欣赏这份胆色的。”
这话是在讽刺，却非是嘲萧安云，如今这世道虚伪的人太多，像安云这般敢直言不讳的，实在凤毛麟角，难能可贵，只是她的真实用错了地方，倘若安云对她没有这么大的敌意，前世没有害死月杳，她绝不会对其出手，或许这一世她还会选择成全安云和颜至臻。
但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
“呸！谁稀罕你的欣赏了？你少在这儿装好人了！”
萧安云一听这话更来气了，她严重怀疑萧阑玉就是故意的，她就是想在颜至臻面前装出好人形象，好让颜至臻对她刮目相看，想到这里，萧安云看一眼颜至臻，后者果然正盯着萧阑玉看，她眉头紧锁，这女人太有心机了！
萧阑玉只淡淡抬眸觑了萧安云一眼，萧淳动作不大，却细微地侧身往安云身前挡了挡。
然此时，来人打破了这种带有几分僵持古怪的氛围。
李邪朝着几位贵人行过礼后，直直望向萧阑玉，“阑玉殿下，卑职是来找你的。”
看着李邪到来的目的，几人便心照不宣。
萧安云忽然就来了底气，嘲弄道：“看来父皇总算是不打算惯着你了！你杀了柳妃娘娘，合该一命抵一命！”
萧淳闻言也只是无言地看了眼萧阑玉，萧琰则面向李邪道：“李掌司，柳妃遇害一事我也听说了，但我总觉其中有蹊跷，此事必然不会是三姐所为。”
“五哥，都这样了，你还替她说话！那天宫里多少人都看着她和柳妃娘娘对峙呢！还互相立誓，定是因她没在和禧宫里搜出那什么破玉令，自知理亏，但又不想自刎，便先下手为强了！”
萧琰闻言回眸微瞪了萧安云一眼，“安云，事关重大，不可妄断胡言！”
平日里萧琰是他们兄弟姊妹中最谦和最好相处的，好似从来不会有生气的时候，像今日这般露出严肃神情是在少数，萧安云见状便也收敛了那股骄纵的气势，撇了撇嘴，不再言语。
李邪正色道：“此案不结，凶手不定，卑职也只是例行公事。”
萧阑玉却混不吝道：“不过是死了个后宫妃嫔，居然还劳动李大人调查，看来到底是孟光贤势力不小啊，如此来，以往横死后宫的妃嫔也只能怪背景不够硬了。”
此话一出，在场几人的表情变了又变，可以用一个丰富多彩来形容了。
颜至臻却始终垂眸不言语，这话也只有萧阑玉才敢说了，但哪怕是他，听到萧阑玉这么直白的言语还是有些替她担忧的，毕竟这是在皇宫，到处都是眼睛和耳朵，被有心之人听了去，只怕是会招来更多不必要的麻烦。
但转念一想，萧阑玉既知宫里藏有细作，她是故意这么说的也不一定。
李邪欲开口说些什么，萧阑玉又道“我也不为难李大人了，既然你是奉旨办事，我自然好好配合。”
李邪：“多谢殿下。”
待萧阑玉和颜至臻同李邪走后，望着三个人远去的身影，萧淳才开口道：“三姐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疯啊！”
萧安云立即附和，“本来就是疯子一个！臻哥哥待在她身边迟早要被她连累！”
萧淳啧道：“你还惦记着颜至臻呢？我怎么看他不像是不情愿的样子呢？刚刚你也看到了，他俩之间不挺和谐的吗？还能聊得喜笑颜开，说明颜至臻是自愿当这个三驸马的啊！这么看来，传言有误啊！”
萧安云闻言不悦，“什么传言？”
“不是都说你和颜至臻情投意合，三姐横插一杠吗？可我真没看出来颜至臻喜欢你，就刚刚，颜至臻的心思由始至终都在三姐身上，他要是喜欢你的话，这种时候，他应该很心虚才是，但又因按捺不住对你的情感，会想偷看你，但我看他都没瞧你几眼。”
“……”萧安云气得直冲萧淳挥拳，“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萧淳一边躲一边逗她：“我看话本上是这样写的啊！有个词儿叫‘暗通款曲’。”
萧安云更气了，追着他揍，萧淳被打得直喊“五哥救我！”
而萧琰此时的注意力压根不在他俩身上，他一直望着三人离去且直至没了影的方向，沉思着。
他总觉得萧阑玉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