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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臣非良人

萧安云的眼泪簌簌的落。

颜至臻也不出言安抚,只由着她哭,等她哭够了自然也就清醒了。

“你说的都是真心话吗?你、你怎么会喜欢萧阑玉那种人呢?她、她那么疯还那么坏!”萧安云抽泣着连说话都断断续续的。

萧安云对萧阑玉的偏见太深,就算他为萧阑玉辩解,也绝不可能就此改变萧安云对萧阑玉的看法,但他还是得说,一来是为了给萧阑玉和自己图个清静,再者萧安云现在对萧阑玉不止偏见,更产生了敌意,这次甚至还找杀手行刺,倘若不打消她对萧阑玉的敌意,日后必然会愈演愈烈。

“殿下,喜欢这种感情并非三言两语就能定义的,我与阑玉殿下既成夫妻,便是以和睦相处为基本,吵吵闹闹的不像话。至于疯坏,臣认为也不好随便定义。”

萧安云蹙眉,“怎么就不好定义了?”

“若说阑玉殿下是随时随地就冲人发疯,对人使坏,那就可以将其定义为不可救药的坏,可若是她的疯坏都有来由,那便不能下死定义。”颜至臻道:“当然,臣的意思并非是这样做就是对的,只是人人可能会都有这种时候。臣也不例外,倘若有人要伤害臣的亲人,臣可能也会变得无法理智,所以还请殿下也仔细回想一下,您是否也有遇到过无法处理,就想发疯使坏解决的事情?”

萧安云一时无言以对,尤其是当颜至臻说完后,她想到自己因为萧阑玉抢了颜至臻而找杀手想给她个教训的事情了。

可这事儿她又不能说出口。

颜至臻又道:“安云殿下才貌双全,性格又活泼亲切,将来必能觅得良婿。”

萧阑玉一听这话又皱起了眉,泪眼婆娑道:“可我就喜欢你!”

颜至臻道:“臣非良人。”

萧安云紧紧抿唇,仿佛下一秒又要落泪,她吸了口气,深情地注视着他,眼里尽是忧伤,“你来看我,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的吗?”

颜至臻默认。

忽然,萧安云却是笑了,颜至臻抬眸看向她。

只见她笑了会儿,从忧伤的情绪抽离些许,转换成了讽刺,“她萧阑玉到底还是命好,父皇事事依着她,就算她真犯了错,也只是口头上不痛不痒地教训她两句,却从不真的罚她,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句话在萧阑玉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火海逃生后,她霍霍了多少宫里人,闹得人心惶惶,这些你随便一打听就能听到一大堆,而且全都是真的,当初那个被萧阑玉烫掉一层皮的老宫女原本是柳妃宫中当差的,自发生那事儿后,柳妃见她模样可怖,心中害怕便不敢再要她,原本父皇是想直接处死她的,是柳妃求情才留了一条性命,而她如今只能独自留在冷宫里清扫,父皇还不准她踏出冷宫大门,就怕她会吓着人。”

“可她变成这副吓人模样不都是萧阑玉害的吗?可萧阑玉又受到什么惩罚了吗?没有,这件事后,父皇只是把她送到了奉渊寺,让惠远法师给她驱邪,还赐了她府邸,要知道那时,连我大哥都还是随他母妃住在宫里的,看似是把她当做邪星逐出宫去,实则这对她来说,分明都是恩赐!”

颜至臻对这些事情确实有所耳闻,但却从未探究过其真假,前世是因为他不喜欢萧阑玉,完全没这个兴趣,然而这一世,为了改天命,他须得改变萧阑玉,既然要改变她,就必须深入了解她。

其实这些事迹从别人口中得知都不如让萧阑玉亲自告诉他要真得多。

因为存有偏见,其他人所说的部分情节的真实性就要大打折扣。

但要想萧阑玉对他如实相告,那简直比登天还难,就算说,话语里也是带着五分阴阳怪气,五分浮夸造假的。

不过他还捕捉到了萧安云话里的一条信息。

奉渊寺,惠远法师。

雨晗宫火灾发生时,萧阑玉年方九岁,那时她便去过奉渊寺,认识了惠远法师。

那为何当他同她说起时,她却说那种话?

萧阑玉一直对他有所保留他很清楚,就像他也是一样,但是她像这样跟防敌人似的防着他是什么意思?

“每个人性子不一样。”颜至臻道:“阑玉殿下九岁便遭遇了母妃和雨晗宫里那么多人在自己的面前死去,要她性格再如殿下一般活泼,就实在不太现实了。”

萧安云语噎,她撇嘴道:“那她在这之前也没好多少啊!”

“所以臣也说了,每个人性子不一样,遭遇不一样,为人处世也就大有不同。殿下你只看到她发疯,却没想过她都经历了些什么,倘若您与她经历同样的事情,又会如何应对呢?人与人不非得感同身受,但有时换位思考一下也是好的。”

这世间的人总是喜欢议论他人好坏,可好坏的定义到底是什么,其背后的真相又是什么,却没几个人愿意去深究。

但这些人仅凭道听途说,仅凭主观臆测,就轻易判定一个人的死刑。

到头来却将自己奉为道德圣人。

这句话同样送给前世的颜至臻,他如此想着。

萧安云无言以对,沉默片刻,当真因颜至臻的话思考了。

颜至臻离开丹倾宫时,昀妃便奇怪颜至臻到底同安云讲清楚没有,竟然没有听到那丫头哭闹,实属是意料之外了。

远远瞧见停在宫门口的马车时,颜至臻却放慢了脚步,他与萧阑玉之间好像存在了太多“秘密”。

这个秘密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

可这些秘密,他没法直接问萧阑玉,对方也未必会同他说真话。

这一点是他目前最头疼的。

萧阑玉根本就不信他。

但萧阑玉虽不信他,却会为他挡箭,如果她这么做只是为了让他动容,那她真的就太疯狂了,完全是在拿自己的性命来赌,但凡那箭再射偏几寸,后果都不堪设想。

他该想个法子让萧阑玉对他放下心防才行。

思索着,颜至臻已经走到马车前,月杳和马夫先是向他见了礼,掀开帘子便瞧见里面的人慵懒地靠着一角,闭着眼睛休憩。

颜至臻进了车厢在她对面坐下,马车缓缓启程,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萧阑玉。

“三郎是在思考着要怎么向我开口求我成全你和安云?”萧阑玉说这话时连眼睛都没睁开,但嘴角的讥笑却早早就挂上了。

“……”

颜至臻无奈至极,“到底要我怎么做,殿下方肯信我与安云殿下之间并非是你想的那般?”

萧阑玉缓缓睁眼,眼底尽是玩味,“比起这个,我更好奇三郎为何突然这般急切地要向我自证了。”

颜至臻淡道:“我与殿下既为夫妻,我想这天下没有哪个男子或者女子受得了被对方怀疑自己的清白的吧。”

萧阑玉挑眉道:“三郎竟在意我的想法?”

颜至臻默然。

萧阑玉却噗嗤乐了,旋即便毫无顾忌地大笑起来,“颜三郎啊颜三郎,你若一如既往,我还将你视作天山美玉奉着,如今你倒成了块裹了白面的普通石头了。”

前世怎么不见如此呢?

颜至臻被如此嘲讽羞辱也并未有半点愠色,他只平淡道:“借用殿下的一句话就是,什么天山美玉那是殿下定义我的,并非我自封的。”

萧阑玉闻言眯了眯眼睛,食指指着他玩味地转了转,哼道:“不过有一点,三郎倒是比以前更有趣了。”

颜至臻顺势道:“听殿下的话,好似对我十分了解。”

“以前我是这么认为的,但是现在,我只能说是管中窥豹罢了。”

“正好我对殿下也是这般想法。”颜至臻道:“那不如你我二人从头开始了解彼此。”

萧阑玉顿了顿,她望着颜至臻真诚的神情,此人说话永远都是一副正人君子不会说谎的模样,却突然说出这种古怪的提议来。

“不是什么都可以从头开始的。”

“时光或许无法从头再来,但我与殿下如今就在彼此面前,还是有这个机会的,不是吗?”

萧阑玉勾唇,“可我若是不想要这个机会呢?”

颜至臻定定地看着她,“那我便想方设法让殿下接纳这个机会。”

萧阑玉轻佻道:“三郎突然把心思转到我身上,可是喜欢上我了?”

“我若说是,那便是在欺骗殿下。”颜至臻如实回答。

萧阑玉却是笑了,“三郎这点倒是万年不变的。”

颜至臻道:“殿下还没回答我的话。”

他的天真和执着也是一点不变,虽然不清楚他怎么突然有这想法,但因着对他品性的信任,以及将来可能还需要颜家助一臂之力,目前答应颜至臻都是最好的选择。

“好,我接受你的提议。”

颜至臻微微一笑,端正坐着面向萧阑玉,突然拱手垂首有礼道:“在下颜至臻,兵部尚书颜渊季子,祖籍江州人士,安仁十七年六月初八生于边陲上西州,十二岁举家北上,今年二十又四,上有两位兄长,皆虽父亲在朝为官,我母亲在十四岁时病逝,而我如今除了三驸马的名头,朝中无任官职,闲人一个,但本人无不良嗜好,好看书听戏练武,也曾同父兄学习领兵之道,可我与父兄却在此产生分歧,他们认为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而我则以为五行无常胜,因此父亲便不再要我接触带兵。”

萧阑玉听得完全愣住。

而后,颜至臻忽然抬起头来,真诚地望着萧阑玉,“殿下若还有想了解的,尽管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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