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深通体一麻,贺狩从未对他说过这种问他意见的软话,他一下子僵硬在原地,不知道如何回答。
下一秒,巨大的门铃声又响了。
一声接着一声。
毫无停下的征兆。
秦深看向门的位置,低声说:“您开门吧,或许有什么急事。”
贺狩从未有过的警报猛地响起,立马抬头说:“我不开!我刚答应你!”
秦深微顿,深深盯着贺狩的眼睛,低声说:“我有那么重要吗?门外的人是蒋恩。”
门外的人是蒋恩,是贺爷从十岁一直找了二十多年的人。
是贺爷......永远放在第一位的人。
贺爷也说过......是他永远比不上的人。
大概是被秦深眼底的退意所激,贺狩猛地钳住他的手腕,吼出了自己都没想过的一句话:“你重要!你比谁都重要!”
伴随着话的余音,贺狩的心底跟着猛烈地一颤,他抬头看着面前的人——他仿佛这一刻才看清面前的人的面容。
是如此的熟悉却又如此遥远。
他的鼻梁、唇瓣,下颚,每一寸他都抚摸过,亲吻过。
那是欲望上头时候的连贯反应,除了和面前这人每一寸肌肤融合,交换体温,剩余的他什么也想不起来。
他回想起与面前的人同居前的事情。
秦深与他表白的那夜,他到现在都不会忘记——平日冰冷得像木头一样没有欲望、没有情感的人跪在沙发边上,蹭着他的膝盖和大腿,脸红红的,眼睛也是红的,仿佛还带点水雾,仰着头对他说:
“贺爷,我爱您。”
“贺爷,我为您做什么都可以,您不要赶我走。”
与平日完全是两个人,对他有想法的下属他见过太多,没想到秦深也是其中之一,换到以前,他必定直接将人丢到训练场重新训练,可是那一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也喝了酒,他的心脏跳得很不正常,就连说话都磕巴了。
任何讽刺的话他都没说出口,只拿脚尖踩着对方的,说着:“那你还不把我伺候好点?教你的那些动作你学会了没?”
秦深床下是木头,床上更是木头,跟他上床没有一点情调,只是蛮狠。
可今夜,秦深却热热地从下吻到上,对他说:“我学好了,贺爷,我会让您舒服的。”
那一夜,贺狩舒服到可以说是魂都飞了,一夕之间感觉过去三十二年都白过了。
没想到第二天起来,秦深又变回那个木头的样子,穿着死板的西装,除了一张脸和脱了衣服的身材就没有能让他记挂的点。
秦深想起昨晚的事,一副藏不住的紧张样子,原本贺狩还真准备吓吓人把人送去训练场教训教训,结果看着对方把他抱进浴室,那双很粗的手握着毛巾细心给他擦身体的样子,突然就改变了想法。
他一点都不想把人送走。
教训人的方法有很多种,得离开他身边的不行。
原本贺狩根本不考虑秦深说爱他这件事,但过了也不知道多久他忽然开始考虑起来了。
这个木头,只说句爱他就算了?也不打算做点什么?
算了,他能指望他做什么呢,从小到大都是个木头。
因为那场意外的表白,贺狩开始注意到平日里的秦深,执行任务的时候非常狠决冷厉,但是面对他的时候轻手轻脚,而且,也不是什么情绪都没有。
比如他跟女伴参加宴会的时候,偶尔就能偷瞄到他有点失落的小表情。
他想着,他也不完全是木头,有谁对心爱的人表白会不需要回应呢,这个木头虽然不说,估计也希望得到他的回应吧。
但他得怎么回应?
他跟秦深从十岁就在一起,基本上除了两人各自睡觉的时间,其他时候两人都在一起。
没人比他们互相更了解。
他在外人面前需要伪装的,在秦深面前完全不需要,秦深见识过他最恶劣的一面。
一边想着回应,一边跟以前一样相处着,只是贺狩给的权限显然更大了,秦深会进入他的办公室与他干那些荒唐事,甚至在午后跟他一起睡在办公室的休息间里。
这都是以往从未有过的先例。
贺狩一边想着也这样算是回应了吧,一边又想着他这也不算是回应,就当做是给开了点窍的木头一点奖励吧。
想要跟他共度一辈子可不是表个白就能得到的事。
直到一次寻常的外出,出了车祸,秦深为了救他,半边身子被爆炸伤得皮开肉绽,昏迷不醒。
在医院里,他难得安静地坐在床边看秦深,想着——秦深看上去是个木头,其实心细得很,否则也不会在那种情况下,还能让他毫发无伤。
秦深是个木头,但是他的表白每一次都非常人能及。
两个月后,秦深痊愈出院,没过多久,贺狩就安排人住进了自己家,他作为少爷,当然不能明说自己是答应他的表白了,随便找了个理由,想着反正住进来了,这关系也就等于确认了。
他这家可就住进来过这一个。
他从小毛病就多,只爱一个人住,以为秦深住进来后他肯定会不习惯,却没想到秦深还有男妈妈的潜质,什么都会干,把他伺候得比以往更舒服。
时间一长,他甚至直接让人跟自己睡一窝,说实话,他从没想过,自己会有跟人日日夜夜同床共枕的时候。
而现实告诉他,不仅如此,甚至在日后,只要秦深不在,他都睡不好觉,所以偶尔分开外出他也得在晚上赶回去非得赶到秦深身边抱到人再睡,要不然,非得把秦深喊到身边抱到人睡。
一直到现在,他以为他一辈子就跟秦深这样了,他觉得挺舒服的,却万万没想到,秦深竟然会有想要离开他的一天。
被爆炸炸去半条命的时候秦深都不曾想过离开,却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午后,让他再也找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