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纳
“那把你勾上来了。”晏乔抿嘴眯眼笑着回应他,“也不错。”
“到底是上哪学的?”陈 一百思不得其解,在她腰间的手不由自主把松垮的衣服往上推了几分,“我们平时那么正经的晏老师,也开始不老实了。”
晏乔顺着他的动作往他怀里蹭,腾出一只手,轻抚他下颌,“所有人设都会在喜欢的人面前崩塌。”
“这样吗?”陈 一垂下头,额头与她轻贴在一起,“你什么都知道了,还过来投怀送抱,不是让我得逞了?”
“我也得逞了。”晏乔得意笑笑,“如果我不过来投怀送抱,你打算吊我多久?我之前怎么就没想到这样,对喜欢的人,你是一点也忍不――啊嚏!”
话还没说完,被后劲冻了一哆嗦。
“怎么傻到淋过来的?”陈 一揽在她腰间的手一松,转身进了房间,没一会儿拿了一条白色毛巾出来,盖在晏乔脑袋上的动作干脆利落,开始不急不缓揉搓起来。
他专心于帮她弄干湿发,全然没察觉她炽烈而渴望的目光。
“陈 一。”
她轻声唤,气声喷薄在他下颌,在这种氛围下,总有种说不出的暧昧。
“嗯。”他继续着有条不紊的动作,回复的语调也平淡。
“再次重逢之前,我们几乎没有交流,你是怎么坚持喜欢我这么久的?”晏乔眼底是纯真的困惑,迷茫得像只呆兔子,“以我知道的信息来看,你从高中的时候就惦记我了。”
陈 一动作顿了顿,“那我实话说了。”
他又继续着揉搓。
“实诚点讲,也不算坚持喜欢了那么久,我承认高中那时候确实对你不算清白,这点我很早就想坦白了,后来我毕业上了大学,只是一直记得有这么个人,那时候执念没有深到非要见到,非要得到那种程度,就当是一个,在我少时惊鸿一瞥的人。”
“你也知道我的行业领域,所以像晏老师这样出名的设计师,在你回国发展,展露锋芒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了。”
“能再有人生交汇的机会,我也很惊讶,所以我就觉得,得到也未尝不可,如你所想,一切,蓄谋已久。”
“不过也不止是那么随意,你身上的特质让我着迷,慢慢的,也会让我觉得非你不可,而不是随心一想的未尝不可。”
像在讲述一个平淡,又暗藏汹涌的故事。
“最后一句你不用说我也知道的。”晏乔抬手抓住他的手腕,停止了他的动作,“谁会赌上自己的身家名誉,护一个无足轻重的人?”
“陈 一。”
“有你这样的男人我就嫁了。”
“嫁早了。”陈 一嗤笑,“现在得复婚。”
晏乔却调侃:“结婚,离婚,复婚,前后一年都不到,跟闹着玩似的。”
“这次不是闹着玩。”陈 一和她认真了,“你再想甩开我,我就把你今天投怀送抱的嘴脸拍下来,天天跑到你办公室给你循环播放。”
晏乔忍了下实在没绷住,低头笑起来,“幼稚死了,陈 一,你怎么那么幼稚?”
开够了玩笑,陈 一也不想再耽误时间,晏乔身上还是湿的,拖久了也会感冒,不一会儿就给她拿了一套休闲装出来,让她洗个澡换上。
期间晏乔的手机都放在客厅,来电铃声响了很多回,陈 一只没忍住瞥了一眼来电备注――姑父。
出于尊重,陈 一没有擅自接听,一直等到晏乔换好衣服从卫生间出来。
给她的是件偏大的T恤和运动裤,晏乔身材都比陈 一小了一圈不止,穿上去违和感很重,随便抖抖,都感觉衣服大得漏风。
陈 一哭笑不得,上前,在她身前下蹲,帮她把长出来的裤脚卷好,“下次在车上备把伞,别又淋成这样。”
“有伞的。”晏乔眼神瞥向别处,心虚又坦然,“只是着急来见你,什么都忘了。”
陈 一没回音,卷好两边裤脚,直起腰,没有一个多余动作,手掌绕在她颈后,歪头前倾,薄唇从她唇边几分之距擦过,贴在她耳边,“你电话刚刚响了很多遍。”
讲真,晏乔确实多想了很多,内心还顾不上埋怨他,只记得他说电话来了很多次。
“哦。”她连忙后撤,退出他气势的包裹圈,忙跑到沙发边,拿起手机,一看来电人,盲猜是姑姑还是时柘有了什么事。
刻不容缓回拨过去,对方也很着急似的,马上接听,“喂,乔乔,怎么没接电话?”
“刚刚有事,手机没放身边。”晏乔听出他语气里的着急,安抚道,“您不着急,慢慢说,是什么事?”
“你姑姑情况不大好了。”
一股失重感砸下来,晏乔大脑内的信息仿佛都在一刻清空,踌躇着开口:“这话怎么说?”
姑父越想越痛心,说话也哽咽起来,“她回家休养这几天,本来是没什么事的,就是时柘那小子,说要去见什么合伙人,又撇下家里走了,一句话都没留下,人走得无影无踪,你姑姑气急攻心又给送医院来了,医生说这次情况不乐观,下了病危通知书,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
晏乔心里一紧,又愤慨又不知所措,张嘴半天,不知道说些什么开头较好。
“姑父不想让你操心,但也是实在没办法,时柘平时就跟你走得近,如果可以,还是把他找回来,大不了告诉他,他妈妈时间不多了,我更不想,等他妈死在家里,他还在外边疯玩!”
“我理解您,我会尽我所能把他找回来,姑姑她现在是什么情况?我等会儿先来医院一趟。”她话挂到嘴边,有些抱歉看了眼陈 一,得到他肯定的眼神,才放心转身离开。
“在抢救,不知道能不能熬过来。”姑父声音里的哽咽更甚,几乎断断续续,听不清咬字。
“您别着急,我那边找人联系时柘,我现在就过来医院。”这种时候,她更不能让姑父一个人在医院等着,他比任何人都很难撑得住了。
儿子不听话,妻子也要没了,虽然小有财富,但为人一生忠贞老实,落得这么个地步,实在让人惋惜。
晏乔在最快的时间内开车到了医院,一路狂奔到急诊室门口,姑父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弓着腰,整张脸埋在手掌里,脊背一抽一抽的,像在哭。
后来她跨出的每一步都艰难,不忍心,好不容易走到了姑父跟前,伸出手想拍拍他的背,还是缩了回来,不声不息,坐在他旁边,等他哭了一会儿,才抬手去拍。
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直到这一拍,姑父才晃过神,抬起来的脸都是充血的,呈紫红色,双目也哭的红肿。
无限的心疼从心底蔓延开来,晏乔无法用言语来描述此刻的痛心,和对某个不争气的人的愤怒,“姑姑被送进去多久了?”
姑父直摇头,嗓音沙哑,“不知道,我记不得了,有很久了,刚刚有个女的出来跟我说情况不是很乐观,让我做好准备,我……我不知道怎么办。”
晏乔憋不出太多话,只是僵硬地安慰:“会没事的。”
“时柘……”姑父嘴里开始念叨,眼神里充满希望看着陈 一,“那小子呢?有眉目了吗?”
“他在做一个俱乐部,我有安排人给他盯着进展,他如果过去看的话,我这边就能知道。”晏乔无力垂下脑袋,“现在大海捞针的,打电话又不接,我也不好找他。”
“就是平时太纵容他!我是什么事都不跟他计较,可这是他妈!”姑父越说,眼泪就紧跟着往外挤,“他妈妈病重,就快死了!他还收不了心,就几天都待不住!”
晏乔还想再说点什么稳住他的情绪,急诊室的门突然打开,几个医生相继走出来。
两人想都没想赶紧上前,溢于言表的迫切。
晏乔首先开口询问:“我姑姑情况怎么样了?”
姑父只是紧张得说不出话,静静等着医生回复。
领头的主刀医生没说话,看了看旁边急得就要抓住他的姑父,又转眼看了看晏乔,摇摇头,“抱歉,我们尽力了,病人求生意识不强,加上情况恶化,没救回来。”
姑父当场瘫坐在地,半天讲不出话。
求生意识不强。
这一排字在晏乔脑海里挥之不去。
是失望攒够了,所以连坚持的机会都不要了。
在某一刻,晏乔甚至觉得自己也有过错,导致今天这种结果,是不是她一开始就错了,她不应该那么纵容时柘,事事都依着他,让他埋头走,让他变成一个让姑姑最失望的人。
但她又会想,时柘就是年少无知,脑子一根筋,他本心还是善的,但毋庸置疑,有时候蠢得让人愤怒。
这下是完蛋了,真成了自己妈妈死在家里都不知道,还在外面为自己未知的理想奋斗。
“时柘。”晏乔攥紧了拳头,鼻尖一阵酸,“我会找回来的,我看他跪在他妈妈坟前,能不能醒悟过来自己的行为有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