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夜晚从来没有如此清晰。
警察酒吧,假椰子树,金汤力酒和桌上喝了一半的龙舌兰。
艾伯林在酒精的作用下有些絮叨,他实在是太 嗦了,布莱特觉得自己的偏头疼有些发作的倾向。他不由得用拇指摁压起疼痛的地方。
――他的指尖触摸着那块额外的骨头,它不属于自己,却分寸贴合那块失去骨骼的缺口。他用手去抚摸那块单薄而温热的皮肉,只要稍稍摁压下去,就能触摸到监测系统飞速运转带来的震动与温度。
那里是他的外部接口。
布莱特将那枚芯片插进后脑,就像个愚蠢的USB一样,他的手边是镇定自己的药物,他拿起那个药瓶,上面的成分表里写着:氟朗芬迪溶剂。
布莱特打开他的笔记本,他要写下这个故事,写下这一切,所有的秘密都在他的眼前展开。永续计划,红冰,还有艾伯林,他意识到自己从来没有走出过那个案子,从某一刻起,他就和艾伯林一起变成了案件的一部分。
――艾伯林还在为他即将开始的卧底身份感到紧张,直到他的搭档忍无可忍堵上了他的嘴。
那是他们之间唯一也是最后的吻。
“他并没有真正死去,事实上,他存在了很久,如果你能明白我的意思的话,警探先生。”
布莱特摇晃喝掉杯中的最后一点酒,这是只有他们在场的审讯。
“我们当时…找不到更好的方法来验证氟朗芬迪的药性,如果它能使未经匹配的器官互相适应的话,对我们的研究将是很大的促进。”
“艾伯林已经没有生还的可能性了,他失血过多,又被注射了过量的毒品,他的脑神经会受到永久的损坏。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他的生命以另一种方式延续。”
“移植手术没有出现任何的排斥反应,你们好像天生就彼此互容。氟朗芬迪在你们身上的效果是所有对照组里最为显著的。”
布莱特站在浴室里,脑子里的声音还在继续,他早已不在意了。他看着镜中的影像,突然开口:
“彼得,你还记得自己的样子吗?”
对方没有回答他。
“记忆是没有用的,对于想要获得永续生命的人而言,记忆是他的棺木。”
凌晨两点,他的接收器发出最后一条消息。
布莱特坐在浴缸里,他的生命监测系统演示着他平稳而温和的脉搏。他取下那枚存有艾伯林模拟意识的芯片,这是他最后一点存在的证明。
一切都结束了。他对自己说。
他已经分不清心底的声音来自于谁。
“在这个计划的顶层,我将存在于整个意识网络中,我将无所不在。”
布莱特想象自己在喝一瓶不加冰的威士忌,他调整到一个舒服的姿势,看了一眼时间。
“晚安,彼得。”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