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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生死之交这世界上有更重要的事。……

第五十七章

医院门口很快汇集了两拨人, 浩浩『荡』『荡』堵在大门外,个个西装革履,就是看着都不太好惹, 有人纹身,有人戴大金链子。

校有校服,单位有制服,大概是统一着装才能凸显身份, 社哥们也约定俗成,一个个不是斯文人,却必定要穿成绅士。

像是反讽。

要只是一批人倒还好,偏偏他们一波站左,一波站右, 颇有分庭抗礼之势,间或骂骂咧咧指着对面,大有一言不合就开干的预兆。

保安室的吓一跳, 赶紧通知领导,但在领导赶来之前, 他们就散了。

阿皓带着宣月来时,左边的人先走。

有人开车过来,有人拉开车门, 阿皓扶着宣月小心翼翼坐进去,低声嘱咐:“当心伤口。”

“你也有伤——”

宣月想挣脱, 奈何阿皓力大。

他把人安安稳稳扶进去, 然后才坐在她身旁。

前座的司机小哥宣月没见过, 带点讨好的口吻回得意地说:“大嫂,皓哥以前更重的伤都受过,这点儿算什么?”

薛强还在局子里着, 这趟来的都不是宣月熟识的面孔。

这声大嫂叫的她一愣。

但随即她就侧问:“你还受过多重的伤?”

不等阿皓回答,小子又沾沾自喜道:“两年争地盘,打得破血流也是常有的事,有一回咱哥背上了四五刀,都成血人了,脑袋上——”

阿皓扫他一,“谁教的你规矩?”

简简单单几个字,对脸『色』一,立马回:“对不起,皓哥。”

“开车。”

车内霎时陷入一片沉默。

车窗外的景『色』开始变幻,宣月没忍住向外看去,远远看见医院大门外站了个人,正目送她离去。

只一,她就知道是谁,心一跳。

夜灯昏黄,照不亮他的面目,她只能透过车窗玻璃看见他模糊的身影。

司机又多嘴一句:“皓哥你看,条子不死心呢,这儿还盯着咱们。”

只有宣月看着张沉默的面孔,心里再清楚不过,他是来看她的。

只可惜经过街角,甫一转弯,人就消失不见。

车驶过两个路口,阿皓才问:“去我还是去你?”

宣月一怔,“什么?”

“你这个样子活也不能自理,一个人住不便,需要人照顾。”

“……谁来照顾?”

“我。”

宣月:“……”

宣月说:“你不也受了伤,怎么照顾我?”

“就互相扶持。”

宣月顿了顿,说:“好。”

一点不扭捏。

倒是阿皓微微一愣,几秒钟后,没忍住笑了声。

宣月问:“你笑什么?笑我不矜持,你说一起过夜就一起过夜了?”

“不是。”阿皓伸手覆在她手背上,轻轻收拢,“是高兴的笑。”

“……”

他的手粗糙滚烫,低下来还能看到旧日的伤。

宣月安静地坐在里,任由他拢住她的手,只慢慢地说:“才几个月时间,好像确实太快了。”

“我只嫌太慢。”

她一顿,别开脸:“说好了互相扶持,你别多想,伤好我就走。”

阿皓低声笑笑:“好,好,伤好你就走。”

宣月面上发红,像是羞赧,但胸腔里的心跳却半点没加快。

她知道下是再进一步的最好时机。

受着伤,阿皓不对她做什么。

何不乘胜追击?

她轻声问:“不显得太随便了?”

“不。”

“我只是在想——” 宣月神地望着窗外,片刻后回过来,“我们认识得太晚,人都过了一小半,你还有么多事都是我不知道的。早点知道,早点安心。”

阿皓点,“好。”

宣月:“去我儿吧。”

“你儿地是不是有点小?”

“……沙发放下来也是一张床,睡得下人。”

“还是上我儿吧,有客房。”

宣月:“我的活必需品都在家里。”

“我让人去拿。”

“我不爱别人动我的东西。”

阿皓妥协了:“好,不动你东西,住你儿就住你儿。”

宣月笑起来,笑完又有点苦涩。

她住的地有监听器,只有住在里,阿皓的一言一行才能被他们彻底掌握。

可一想到林长野听见他们的对,她又沉默了。

——

天光大亮,熬了一夜的警察才走医院大门。

宏立城打着哈欠说:“一群孙子,大晚上打群架,搞得我们也他妈跟着熬。”

老张:“不知道局里群怎么样了。”

宏立城:“能怎么样?跟以前一样,总有替死鬼蹲几个月看守所呗,该逍遥的还不是在外逍遥。”

他扭冲林长野笑:“老大,请客吃个早茶呗,吃了回去好睡觉?”

转走到停车场,林长野扫他一,不说话,开门坐了进去。

宏立城:“哎哎,这不行动挺顺利的吗?怎么还拉着个脸?”

他压低声音问老张:“是月月边受了伤,队长担心?”

老张:“不然呢。”

于是坐进车里,宏立城开始安慰:“没事儿,咱们警花身子骨好着呢,没看军训的时候人送外号牛『逼』姐?就皮肉伤,吃点苦,很快就能好起来。队长你放宽心,这叫苦肉计。”

林长野不说话,发车往前开,途接了通电话。

是负责跟着阿皓的人,简单说了几句,大意是阿皓把宣月带回家了。

电话一挂,宏立城立马来精神了:“你看我说什么,苦肉计有用吧?这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被老张一胳膊肘重击,疼得嗷嗷直叫。

“我说错什么了?哎,你俩怎么表情都这么——”

“闭嘴。”老张低声喝道。

宏立城不明就里闭上了嘴,经过他想吃的早茶铺子时,哎哎了两声,但看林长野没有半点要停下的意思,只得放弃。

算了,下次他自己来吃。

车开到支队,大家各自下车,宏立城饿得不行,老远闻到加班的同事们泡面的味道,大声叫着“我整两桶”就冲了进去。

车旁,老张从包里掏烟,递了一支林长野。

林长野接过,拿自己的打火机点燃,两人抽完大半支,是老张先打破沉默,拍拍他的肩,说:“没事儿,她有分寸的。”

林长野没说话。

“你要对她有信心,干咱们这行的,谁没受过点伤呢?”

“嗯。”

“至于把人送到家伙身边,就当历练一下吧——”说到这,老张也有点说不下去,“早先不知道你俩……哎,算了。”

这事光想想就疼,安慰也捉襟见肘。

老张设身处地一想,谁要是让他把自己的老婆送去当卧底,他不跳起来掀了人家天灵盖才怪,就算是林长野的命令他也据理力争、坚决反对。

结果到林长野这,命令还是他亲自下的。

也不知道该夸他能屈能伸,还是别的什么。

回想起在集装箱堆场时林长野的表情,老张又沉默了,这么多年共事,也曾一起上老挝卧底过,什么时候见过林长野这样?

明明是枪林弹雨下都还能保持镇定的人。

他没话找话说:“要不进去吃碗面,我让宏立城帮我们也弄两碗?”

林长野摇,说了唯一一句话。

“不吃了,烟我。”

老张欲言又止,最后从包里掏剩下的半包烟,放在他手上。

后来大家热热闹闹在里吃面时,就只有林长野一人靠在车子前面,一支接一支地抽。

烟雾缭绕,遮住了他的表情。

——

其实也没有多难。

从前与阿皓有亲昵举动时,宣月还僵硬,但也许是骗人骗久了,熟能巧,住进租的房子后,她居然没有多不适应。

又或许成为另一种意义上的“死之交”,让她对阿皓也没有么强的抵触心理了。

罪犯与警察的身份,她区分得很清楚。

可真正相处的过程,阿皓更像是一个朋友。

他的忍耐力当真强。她不过是背上缝了九针,已经痛得随便动一动都能倒吸一口凉,阿皓伤得比她重,却还行动如常。

这是第一次踏进她的“家”,阿皓打量四周,宣月问:“很简陋是不是?”

“能住就行了。”

阿皓对家没有别的要求,毕竟他真正意义上的家只有沧县一个,一个不见得比前这个好到哪里去。

他一来就把宣月扶到沙发上,『摸』清厨房和厕所的位置,替她打水洗脸。

拧干的『毛』巾递过来,宣月正准备伸手接,牵动伤口眉一皱,就见他微微一顿,又收回手,抖开帕子,“还是我来吧。”

他低下来,一点一点细致地帮她擦脸。

这样近的距离,近到他能清楚看见她脸上的绒『毛』。窗外有日光照进来,照得她的皮肤都快成透明的了。

他的手很热,仿佛比热水烫过的帕子温度还高。

受到他的动逐渐迟缓,宣月怕他忽然亲上来,干脆打破沉寂:“你还谁洗过脸?”

“……怎么了?”

“动很熟练。”她用探究的目光盯着他。

阿皓笑笑,直起腰来,“以前……”

顿了顿,似乎是下定决心,他平静地说:“以前我妹妹洗过脸。”

“妹妹?”宣月一愣,“你还有个妹妹?怎么没听你说过?”

男人背对她,慢慢地把帕子浸在热水里,拧干,“我用你的『毛』巾擦把脸,介意吗?”

“……用吧。”

他展开帕子,扑在脸上,仰慢慢地吁口来。

“以前有。”

宣月没反应过来,什么妹妹还能以前有,现在没有吗?难道是不正经的种妹妹?

话都到嘴边了,忽然回过神来。

她张了张嘴,“她……”

“死了。”

“……”

阿皓回过来,淡淡地说:“她叫崔月,是我亲妹妹。”

“怎么……”宣月口齿都不太利索了,“怎么去世的?”

“被杀了。”阿皓的声音逐渐低沉冰冷,“先|『奸』|后|杀。”

明明日光从窗户外面热烈地照进来,宣月却浑身冰凉。

她呆呆地看着阿皓,问:“谁干的?”

阿皓却笑了,是一个同样冷冰冰的笑,不带丝毫温度。

他说:“毒|贩抓走了她,警察不救她,最后把她送回我身边的还是个毒|贩。”

宣月下意识说:“不可能,警察怎么不救人?”

阿皓的神忽然变得深不见底,他转过来望着宣月,“警察怎么了,警察就一定是好人?”

“……我是说,救人是警察的职责,你报警了吗?他们怎么不救阿月?”

阿皓说:“为在他们里,这世界上有更重要的事。为了立功,为了升职加薪,一个无辜的女孩算什么?死了就死了,没人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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